杜若蓦得扭頭望着遠處的寒月，撲撲直跳的心跳才漸漸緩和下來，不知什麽時候，防風的防護罩已經撤下，涼寒的晚風吹散了她面上的燥熱。她早知道師父長得挺帥的，可沒想到卸下一身寒冰的他居然這麽帥，不過突然一個冷面帥哥擺出溫柔款款的表情，也很讓人驚悚就是了。
“他不是父親，我不是娘——”聽着這句話，杜若眼底浮起了怅然，怔怔的不出聲。
林浩遠悠然的靠在一旁的大石上，見阿若雙目無神的望着遠處，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在想什麽呢？”林浩遠溫言問，反正今天該達到的目的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可以慢慢來。
“我在想師父還沒有說靈珠是怎麽弄出來的呢！”杜若認真的說。
“……”林浩遠努力的平複抽動的臉部肌肉，半晌他恨恨道：“你這笨丫頭！”
杜若眨了眨眼睛，低下了頭，她真的不是有意煞風景，隻是這個時候——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麽答應？她心裏不知怎麽回事，總有一點不甘心。但如果一口拒絕的話，她又說不出口，莫非她真對師父有感情了？杜若認真的思考起來，不會吧！至少她不覺得自己看到師父有心動感覺啊！
林浩遠長舒一口氣，她年紀還小，一下子逼得太緊，會把小丫頭吓跑的，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靈珠的事，是我無意間想出來的。養殖珍珠的時候，需要把珠核植入海蚌……”林浩遠詳細解釋了他養殖的法子，和杜若想的差不多，隻是林浩遠融入了修真界的技術，大大降低了母蚌的死亡率。
杜若聽完才發現師父居然把靈珠的法子告訴自己！“師父，那靈珠的養殖是秘密吧？”杜若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就幾個人知道而已。”林浩遠答的很幹脆。
“啊！”杜若郁悶的捂住頭，“師父，我剛剛什麽都聽見！”
林浩遠啞然，“不過一個養珠的法子，知道就知道了，有什麽好在意的。”
“嗄？”杜若擡頭，錢莊有多賺錢，在修真界就算是三歲小孩都知道，而賺錢的最關鍵處就是靈珠的培養法子，要是洩露的話，靈珠就跟魚眼珠子一樣不值錢了。
林浩遠哂笑，“你當真以爲修真界的修士都是傻瓜？靈珠的制作又不是什麽難事，怎麽可能有人不知道呢？”
“那——”杜若不解，要是有人知道怎麽就沒人也弄出靈珠來呢？
“因爲錢莊，才能靈珠成爲可以取代靈石的寶物，如果沒有了錢莊，靈珠就什麽都不是。”林浩遠耐心的給杜若解釋道，“旁人會弄靈珠又如何？他們有福氣消受這寶物嗎？”
杜若嘴巴張了張，額頭挂下來黑線，這算仗勢欺人嗎？
林浩遠笑了笑，将她摟在懷裏，在她耳邊親昵道：“不過要是你想自己開個錢莊也行。”
熱氣吹入她的耳洞，杜若貝殼般的小耳朵動了動，潔白的耳廓頓時染上了一層粉紅，“我不要！”靈石夠用就行了，要那麽多幹嘛？從古至今多少有天賦的修士死在一個“貪”字上，再說紅塵俗物涉及過多，也會影響修行。
林浩遠笑着将搭上她的脈搏，“最近修煉到什麽地步了？”
“第四轉第九層。”杜若悶悶的說道，“師父，我已經停在這裏很多天了！”這是她修煉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停了多久？”林浩遠問，聽到杜若還是叫自己師父，心裏無奈的歎氣，師父就師父吧，反正一個稱呼而已。
“大約三個月吧。”要知道自己當年從煉氣期突破築基期，也才在大圓滿期滞留了半年而已。
“三個月。”林浩遠沉吟想到，要是第一轉停留這麽多天，倒也是常事，可阿若這已經是第四轉了，該突破的心魔她早突破了，不應該發生這種修爲滞留的現象，他伸手附上杜若的眉心，“閉目。”
杜若離開閉上了眼睛，林浩遠靈力在她周身遊走了一圈，見她渾身靈力通暢，沒有絲毫凝滞之感，“你是不是最近有什麽心事？”林浩遠問。
“心事？”杜若茫然的重複了一遍，“沒有啊！”
“那你最近在想什麽？是不是想盡快突破？”林浩遠問。
“嗯。”杜若點點頭，“我一直想着應該如何突破。”
“爲什麽？”林浩遠問，“我記得你以前對修煉一事沒有如此急功近利。”
“急功近利？我想急着突破修爲也算急功近利嗎？”杜若問。
“因爲你遇到的大部分修爲都比你高，所以你想早點突破？”林浩遠眼底閃過了然，怕是自己的舉動也是讓阿若有這個想法的主要因素吧？
“也不是，我就覺得自己太弱了，要是在這裏活不下去。”杜若說道。
“你怎麽會這麽認爲呢？”林浩遠不解阿若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想法，他略一思忖，“你認爲你現在就是在完全依靠我而活着？”
杜若聽到這話，臉白了白，但沒有反駁，林浩遠歎了一口氣，“是誰？”
“什麽是誰？”杜若對他的問題，一時摸不着頭腦。
“你是聽了誰的話才有這樣的認爲的？”林浩遠問。
“不用人說吧，修真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隻有實力強了才能更好的活下來嘛。”杜若悶悶的說道。
“那要照你這麽說，修真界最多的應該就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那些沒法力的凡人、煉氣期和築基期的修士早該死絕了。”林浩遠道。
“呃。”杜若一呆。
“不過也不怪你這麽想，當年我也是這麽想的。”林浩遠聲音悠然沉穩，“阿若，物競天擇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修真界也和自然界一樣，但弱肉強食不代表弱小的東西就沒有生存的權利。要是天有天道，别說是我們修士了，就算是成仙了，依然要遵循天道，不然隻會被天道隕滅。蝼蟻是從遠古就存在的蟲子，和它同一時代的強大兇獸早就隕滅的灰飛煙滅，可它迄今依然活着。”
“但是蝼蟻雖然現在都還活着，可那是整個蝼蟻群體，單個的蝼蟻，甚至是一個小孩子都能踩死。”杜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那你怎麽知道這蝼蟻是不是上輩子欠那孩子一條命呢？”林浩遠莞爾，“再說萬物皆有道，蝼蟻如果在修爲沒提升之前，一直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說不定也不會惹來這次劫數。什麽樣的人做什麽樣的事，妄圖得到自己不該擁有的東西，就要有膽量承受得到的代價。”
“啊——”杜若沒想到師父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要這隻是那孩子無心之過呢？如果那蟲子實力強的話，就算不殺那孩子，也能逃命了。”杜若道，“這就跟那些大修爲的修士可以随意肆殺低修爲的修士一樣。”
“修道之人本就遊走于生死之間，就算你強大到任何修士都不怕，可你也不一定能逃過天劫。”
“那不一樣啊！”杜若反駁。
“有什麽不一樣？”林浩遠問，“不一樣都是死？”
“可一個是死于天劫，好歹死的值。”杜若小聲說。
“天劫是劫數，人間遇難也是劫數，并沒有任何不同。”林浩遠淡聲道，“逃不掉劫數，就是該死。你想想，你從修煉到現在，經曆多少事？也見過了不少修士死亡吧？可有些人修爲比你高，卻逃不過這種劫數，這就說明渡劫是各有緣法的，并非所有人都能渡過。”
“師父要是照你的說法，是不是代表，實力低隻能吃暗虧，實力高就可以爲所欲爲？”杜若問。
“天有天道，任憑你實力再高，不遵守天道，你也隻能被天道所滅。”林浩遠說，“就如野獸爲了餓肚子可以殺死自己弱小的野獸，但如果肆意殘殺小獸就會被天道所滅。再說小獸再弱小，天道讓其存在，也有其道理，自古以弱勝強的事也不計其數。”
“我不是說這種大事，就比如——一個高階修士看低階修士不順眼，上前打他一巴掌、罵他幾句，這種事說起來是小事，可那低階修士多憋屈啊！”杜若嘟哝的說道。
林浩遠聽得忍俊不住，“哦？居然有這麽無聊的高階修士？”
“師父，我隻是打個比方嘛！”杜若強調道。
“阿若，我記得你繼母小時候一直打罵過你，你爲什麽修煉後沒有報仇，甚至沒有怪過她呢？你在大澤的時候，有人搶你的辟谷丹，你不也一笑了之？她們的修爲都比你低吧？”林浩遠意味深長的問，“爲什麽你又不放過你的楊管事和方夫子呢？還有秦夫人，論理她們修爲都比你高。”
“我沒恨方大娘是因爲她沒有撫養我的義務，可她還是養大了我，家裏沒有她，我跟爹、奶奶或許隻能餓死，或是當乞丐。她打罵我，就當是我付出的代價，所以後來我給她銀子，有給弟弟妹妹一些東西後，她對我的恩情就算還清了。而白師姐師父你不是說過，修真要學會忍，隻要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平時能忍則忍，事情過去就忘了，沒必要爲了不相幹的人，犯了嗔劫，我們體内還有三屍沒滅呢！再說報仇也是要付出心力的，每考慮一次怎麽報複，其實就是用别人的過錯來折磨自己。”
杜若回答的很順溜，這也是她平時不輕易動怒的緣故，修士體内的三屍，可是阻擾修士修煉的第一道障礙呢！“至于那幾位——”杜若頓了頓，“她們要殺我，還連累了其他人，我自然不會忍。”
“修爲低的，你不在意，修爲高想要殺你，你依然有法子處置。這些劫數你都過了，不是嗎？”林浩遠問，“至于你說的那種‘高修爲’修士如果做了這種事，自然犯了劫，他們有他們的劫數，難道你還想因爲他們，而自己犯劫？”
杜若糾結的皺皺眉頭，問題似乎又繞回了兩人剛才說的話，“可我能處置她們，都是靠了師父和父親。”這是杜若最大的心結，她總覺得自己如果接受了師父，她就跟黃欣她們沒兩樣了。
“能力不夠的時候，依靠外物有什麽不對，能力再大的修士渡劫的時候，還要依靠法寶呢！”林浩遠對把自己比喻成法寶絲毫不在意，“哪怕是仙人，也是從最弱小開始的，在剛出生的時候，事事還要依靠父母呢！但人總會漸漸長大的，父母也會漸漸變老，到時候就是他們依靠我們了，這就是天地循環。隻要你不從此不思進取，爲什麽要擔心要一直依靠我們呢？說不定有一天需要你來救我們呢？”
林浩遠的話對杜若來說，如醍醐灌頂，她的思緒一下子放的很遠很遠，恍惚間她似乎飛上了九重雲霄，祥雲袅袅，鸾鳥仙鶴在其間翩翩起舞，仙樂飄飄，絲絲入耳……杜若一時間癡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隐約感到自己的識海深處隐約有“噼啪”一聲，杜若一驚，恍然回神。
清晨的初陽暖暖的射在她身上，“天亮了。”杜若沒想到自己一個頓悟，居然花了一夜時間。
“突破了？”林浩遠盤膝坐在大石上，含笑望着站在懸崖處的杜若，同昨晚比起來，她黑眸越發的剔透沉靜，身上和如春風的氣質又加了幾分，顯然是得了大機緣。
“師父我突破了。”杜若回首嫣然一笑，眼眸顧盼生輝。
林浩遠起身緩緩走進杜若，高大的身軀漸漸的将杜若完全蓋住，“阿若。”
“嗯？”杜若仰頭，對師父的親近沒有以往的顧忌。她已經想開了，她不反感師父，不然早就想對羅峰一樣，堅定的拒絕了。既然不反感，那把師父當成一個普通的追求者，試着相處看看吧！如果兩人有緣分，自然以後能走到一起。杜若眼底閃過堅定，不管如何，她都隻是她自己。将來就算緣分盡了，也完全可以好聚好散。修爲差又如何？她或許無法像師父一樣，能修煉到那麽高的程度，但她隻要用心修煉，覺得對得起自己就行了。未來的事誰知道的！命運還是掌握自己手裏的。
“唔——”細嫩的紅唇被一溫熱的東西占據，杜若驚訝瞪大眼睛，随即伸手就要推開他，她是想過兩人慢慢相處試試看，可沒想過要一下子跳到這個程度。
“張開嘴。”林浩遠的聲音在杜若的腦海深處響起。
“師父你——”杜若沒想到傳音可以用在這個上面，她錯愕的微微張開嘴，林浩遠就順勢侵入，同杜若不停躲閃的小舌牢牢的纏在了一起。若是在昨晚他定不會做這種舉動，但今天早上的阿若，同以往不同，他不知道是因爲什麽而讓她對自己的态度不同了，但明顯她是開始接受他了，打鐵要趁熱，尤其是針對這個心思太重的丫頭。
就算林浩遠琢磨着怎麽讓杜若答應兩人婚事的時候，楊逸雲煞風景的聲音在陣法外響起，“浩遠，你們現在可以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