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别院再說。”雲松子丢出了一隻木船,示意杜父上船,“阿若的幾個好朋友都在别院等她。”
雲松子是幫助杜父重新站起來的恩人,又是杜若半個師傅,雖說他也是對阿若見死不救的人之一,但杜父對他還有幾分尊敬,“孫姑娘和薛姑娘都在别院嗎?”
雲松子颔首道:“是的。”這兩人是他讓蕭瑀帶來的,“别院也有丫鬟可以照顧阿若。”
“多謝林真人。”杜父正準備抱着女兒上船。
“阿陽跟我回去。”站在杜父身後的玄衣男子緩緩的說道,男子年約三旬左右,相貌俊美威嚴,說話雖聲音不大,但語氣堅定,不容置疑,顯然是發号施令慣了的人。
杜父腳步頓了頓,淡淡的說道:“不勞秦家主費心,我已經有落腳的地方了。”
“那就把若兒還給我。”玄衣男子淡聲說道。
“……你做夢!阿若是我的女兒!”杜父下意識的摟緊了女兒。
“上車。”玄衣男子很簡潔的說,一輛靈獸車從他身後駛來。
那輛靈獸車初看和外頭的靈獸車沒有兩樣,塗了清漆的靈木車上圍了青布幔帳。蕭瑀本就覺得那玄衣男子模樣似乎很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樣,不光光因爲他和阿若有幾分相似,後又聽到杜父叫他秦家主,他不由靈感一閃,難道是他?他在仔細打量着那輛貌似尋常的靈獸車,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那兩匹拉車的靈獸居然是九階的奔雲獸,他雖看不出那靈獸車是用什麽材質做成,但單看上面隐隐溢着靈氣就知道不是凡物了。蕭瑀心中暗想,也隻有那個秦家有這麽大的手筆了。
“秦家主,阿若是我的徒弟。”雲松子說道。
玄衣男子嘴角一揚,“據我所知,若兒隻是雲霧宗的雜役而已,說起來在下尚未恭喜林真人半年前進階金丹期呢!”
雲松子眼皮也不擡,隻将飛船放大,示意杜父上船。那玄衣男子臉色一沉,銳目緊緊的盯着杜父,“杜維陽。”他沉沉的叫了杜父一聲,語氣中含着濃濃的警告。
“阿陽,跟我回去吧,母親很想你和若兒,直嚷着要見外孫女。”一直沒說過的蒼衣男子終于開口說道。
杜父眉頭一皺,“杜家主說笑了,在下出生平凡,哪裏高攀的上杜家。”
杜家……蕭瑀望着那名清俊爾雅的蒼衣男子,難道他就是杜家的家主,那個和秦家齊名的頂級修真世家杜家?聽杜家主的話,難道杜父是杜家主的弟弟?那他們跟秦家主又有什麽關系?對了,杜秦兩家世代聯姻,秦家的家主和杜家的家主是表兄弟,這麽說他們都是阿若的伯父?
杜維哲皺了皺眉頭,“杜維陽你——”
“放下若兒你可以走。”秦家的家主秦晉文懶得和他羅嗦,他沒追究杜維陽把自己女兒拐跑十年就已經是看在璇兒的面子上了。
“阿若是我的女兒!”杜父愛憐的摸摸女兒睡着紅通通的小臉,“隻要不是我親口告訴阿若的,任你們說的天花亂墜,阿若也不會信的。”說完他上了雲松子的飛船,“林夫子,一會勞煩您看下的阿若的身體,我擔心藥谷給阿若吃了什麽古怪的藥。”
雲松子伸手摸了摸杜若的額頭,“暫時沒事,回去再說吧。”
“好。”杜父和雲松子說的熱鬧,一旁秦晉文和杜維哲臉都快比夜空還黑了,他們皆是叱咤一方的霸主,曾幾何時被人如此怠慢過?
等雲松子和杜父離開之後,秦晉文揉了揉眉心,對杜維哲道:“我們也先回去吧。”
杜維哲苦笑,“你準備怎麽辦?”
秦晉文不假思索,“當然把若兒帶回去。”
“那你夫人怎麽辦?”杜維哲語氣平淡的說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她呢!要不是她,我還找不到阿陽和若兒呢。”
秦晉文臉色一沉,“這件事不用你說,我也會處理。”
杜維哲道:“晉文,有關若兒的身世,我希望你能暫時緩一緩。”
“理由。”秦晉文微微挑眉。
“如果璇兒不希望若兒長在秦家和杜家,我們何不成全了她呢?”杜維哲長歎一聲。
“你知道阿陽和若兒之前過的是什麽日子嗎?”秦晉文反問,他不信杜維哲不會派人去查,他的女兒豈能受這樣的苦。
杜維哲苦笑,他都沒想到一向嬌生慣養的幼弟居然能跑到下界,靠挖礦來維持活計!想起當年他那副令他恨鐵不成鋼的纨绔子弟模樣,再看看他現在病弱憔悴的模樣,杜維哲悶聲說道:“以前是我不知道,知道了自然不會讓他們受這種苦。”他瞄了秦晉文一眼,“若兒越來越像璇兒了,你忍心她将來跟璇兒一樣?”
秦晉文臉色一沉,“若兒是我和璇兒唯一的女兒,我怎麽可能會讓她——”
“璇兒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杜維哲打斷他的話,“當年我做不到的事,我不信你能做到,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像這次我們讓若兒在鬼面魔女身邊待了半年……”
秦晉文一時有些接不上話,他們生在世家本身就有太多的無奈,就像他在看到若兒被姓方的凡女虐待的時候,他恨不得殺了那個女人,可轉身他卻讓女兒受了更多的苦,雖然他可以安慰自己,他是确定了女兒不會什麽生命危險,才狠心沒馬上救她出去,但事實上有些事他們還是無能爲力,他們處在這個位置,有時候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杜維哲道:“反正若兒以後不嫁人的時候,自有我們護着,要嫁人了,你再把她領回去認祖歸宗也不遲。”
秦晉文冷聲道:“難道你想讓若兒叫我舅舅不成?”看到女兒依戀的靠在杜維陽懷裏放聲大哭,叫他爹的模樣,他心裏還真不是滋味。
杜維哲戲谑道:“要叫也是叫伯父嘛!她是叫阿陽爹爹的。”他見秦晉文鐵青的臉色,哈哈笑道:“若兒都十歲了,自然會分辨是非,到時候你好好跟她說就是了,我看這孩子孝順的很,阿陽剛剛也隻是說氣話而已。”
秦晉文聞言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你對阿陽說過什麽?爲什麽他看我就跟仇人一樣?”他對阿陽比自己兒子還疼,但凡他開口提出的要求,他從來沒有拒絕過,以前阿陽跟自己身後,表哥長表哥短的,怎麽才短短的十年,他會變成這副模樣?甚至還敢拐跑自己的女兒!
杜維哲冷哼道:“需要我說什麽嗎?光是你逼着璇兒給你做妾這條就足夠了。”
秦晉文道:“璇兒嫁給我總比嫁給其他人好,還有比我更疼她的人嗎?”他承認自己是不擇手段了些,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逼過璇兒。當初甚至還是璇兒主動要求自己納她爲妾的,雖然她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有些出入,但那也是婚後的事了。
杜維哲氣笑道:“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敢情我們杜家的嫡女給你做妾還是高攀你秦大少了!”
秦晉文默然,杜維哲也自知失言,靜默半響,杜維哲歉然道:“抱歉。”
璇兒雖然是杜家的嫡女,但沒有半點修煉天賦,從娘胎裏就帶着病,一年裏總有大半年時間是生着病的,要不是杜家用大量珍稀的靈藥給她吊命,她甚至活不過周歲。這樣的女子即便是頂着杜家嫡女的身份,又有哪個修士肯娶她爲正妻?嫁給凡人倒是有可能,可偏偏璇兒身體和家世,注定了她無法嫁給一個普通人,甚至連家世和修爲差點的修士都不可能,給晉文做妾是璇兒最好的結局。甚至晉文爲了璇兒還推遲自己的閉關,不惜耗費靈力給她延命,在璇兒的事上,晉文是盡力了。
秦晉文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跟舅兄計較,這件事他本身也有理虧的地方,他利用了璇兒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但除了名分,他給了璇兒一切。他不信以璇兒當時的情況,會有比自己更好的選擇。若有可能,他也不想讓璇兒做妾,但這些不是他自己能決定的,他一天是秦家的家主,他就更多的需要爲秦家考慮,思及此,秦晉文突然覺得舅兄的話也對,秦家女兒的身份,對若兒不一定是好事,他身體往後微微一仰,靠在靠墊上道:“幸好若兒不像璇兒。”
杜維哲也微笑道,“是啊,雖然不是單靈根,不過天木地火也不錯了。宗派比不世家,規矩沒那麽多,她将來一心修煉也好,找個情投意合的伴侶也罷,不比在世家輕松?”杜維哲心疼早早就去世的妹妹,苦心孤詣的爲外甥女打算。
“所以你才堅持以尋常修士的身份出現在堯光界?”兩人這次是隻身前來,并沒有驚動任何人。
杜維哲點頭,“你想想我們修爲停滞已經多少年了?我準備等若兒再大些就退了家主之位,安心閉關修煉,把她接回來了又能護她多少年?”說罷他歎了一口氣,大道無情,他和晉文突破在即,一旦閉關就不可能幾年功夫就出來了,他們無法照顧若兒一輩子,隻能趁着現在,盡早将她安排好。
秦晉文問道:“你知道阿陽爲什麽要帶這若兒逃走?”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杜維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他和璇兒的想法一向古怪,等明天你去問問他吧。”
秦晉文恨恨道:“都是你寵壞他們的!”
杜維哲冷笑:“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