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也知她素來總愛故作堅強,卻時時夜半酗酒,不是倚在槐樹下唱曲,就是對着折起來的燕子發呆,任誰叫了都不理,多少看起來有幾分寂寥。
如今好了,南瓜找到了。
雖猜不到主子讓她們去鳳城有何意,可是如果能解公子一思之愁也是好的。
兩人都不是尋常女子,說動便動,從城内街市裏販來兩匹千裏馬,一頭過沙駝,開開心心的帶着長鞭銀劍,打算紅塵做伴,策馬奔騰,去外面闖蕩闖蕩。
因爲這些時日,她們經常一彈一唱,配的極妙,所以琵琶古筝是不能少。
落幕将一切安置妥當,招招手說:“公子,要不要帶着紙扇。”
“自然要帶。”墨北難得笑的像個孩子,露出兩顆賊亮的小虎牙,一咧嘴唇,咚咚咚的跑進閨房裏,掏出一把紙扇,看上去很平常,仔細瞧才發現這扇柄不但鑲了金鞭,還配了翡翠良玉,絲絲透着寒氣。
墨北臭屁的摸了摸,很有暴發戶的自豪感。
隻不過總覺得少了什麽。
她看了半響,突的恍然大悟,将扇子丢給落幕:“小幕,幫我畫枝桃花可好?”
“公子莫要嫌棄。”
“隻要是免費服務,我都不嫌棄。”墨北應的爽快,筆墨紙硯伺候的那叫一個周到。
落幕一笑,撚起長袖,蘸蘸濃墨,偏頭想了想,雙眸停留在紙上,思緒奔走于筆端便是龍飛鳳舞,一氣呵成。
不待一刻鍾,紙扇上的墨便一點點的滲開,或重或淺,滴滴成花。
褐色的枝桠上,搖搖欲墜幾朵三月桃,品來頗有些韻味。
剛巧怪人青睡醒尋水喝,從棺材裏爬出來看到的便是此景,一時興起奪過紙扇,抿了抿嘴,長袖一揮,筆走龍蛇,字字力透紙背。
墨北好奇的望過去,隻見一行剛柔并進的小凱浮在紙扇上,寥寥幾句,朗誦成詩。
“生爲何歡,偷爲何求。一鞭一扇走江湖,千古情仇付水流!”
“不愧是滿冠天下的帝師!”落幕感歎一聲,挽上怪人青的肩,笑的小臉通紅,不難看出激動:“妙哉,妙哉!”
“聽來和公子真真相配!寫的太好了!”
怪人青隻是冷哼一聲,瞅了瞅兩人肩上的包袱:“你們幹嘛?想離家出走?”
“沒有啊,我們怎麽舍得離家出走!”墨北急着上去安撫,嘴甜笑美:“我和小幕打算出去逛逛,說不定能給青姨帶個樂子回來。”要知道南瓜搞笑的功力是一流的,以前她經常單單看着她,就笑到肚子疼。
怪人青臉上的線條明顯柔和了許多,捏捏墨北的鼻尖:“就屬你心思多!你們要去哪?”
“軒轅那邊。要去的城池有三個,洛陽,烏鎮,鳳城。”墨北緊緊包袱,紙條上說了這三個地界,應該能尋到。
聽到鳳城後,怪人青的雙目一亮,不冷不熱的說:“老身也和你們一同去。”
什麽!墨北和落幕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老人,爲難不已。
可還未等她們說話,青婆婆便先發制人,冷哼一聲:“難道你們嫌棄老身不成?”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墨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又加上一句:“青姨負責吃住問題!”
怪人青豪爽一笑:“成!”
于是乎,三人達成了一緻,相識挽笑,帶着怪人青收拾衣物。
可過了半響,墨北和落幕還等不到出發的指令,彼此看了看,褶着柳眉出了屋。
卻見院子裏的馬匹上不知何時栓了一方棺材。
墨北嘴角一抽,很尊敬很尊敬的将老人家叫過來:“青姨,這棺材?”
“要仗劍江湖浪迹天涯不收拾點細軟怎麽上路?”怪人青理直氣壯的丢出一句,吼着孩兒們上馬吧!
細軟?
細軟!
誰家棺材是歸屬細軟那一類的!
墨北趕緊找一面牆來扶,糾結了許久才無奈歎口氣:“看在食宿全包的份兒上,這次還是忍忍吧.”
“小幕,我們走了!”
落幕一記長鞭,甩的铿锵漂亮:“公子,我們一起來喝那首歌吧。”
“哪首?”
“前日你教給小幕的《當》”
墨北輕輕颔首,微揚薄唇:“當太陽不再上升的時候,當地球不再轉動。當春夏秋冬,不再變化,當花草樹木全部凋殘。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戀~”
落幕巧妙的接過,兩人相視大笑,共唱一曲:“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潇潇灑灑。
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
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啊...啊..啊.啊.啊!”
怪人青聽着小曲,橫躺在棺材上,舒服的眯起雙瞳,慵懶的享受着塞外風光。
高天白雲,荒漠無盡,如火的夕陽下,背影被拉的昂長朦胧,馬蹄揚起薄沙,道不盡的熱血沸騰。
她們共同的目的地,隻有一個。
軒轅鳳城!
吱,吱,吱。
輕微的步音響在廖城的墨色裏,聲音極少,卻驚醒了長椅上的睡龍。
“誰?”耶律千枭猛地伸出手來,化掌爲爪,電光化石般朝着白皙的脖頸捏去!
來人一驚,急呼道:“陛下,是我!小夢!”
啪!來不及收掌,耶律千枭轉了位置,大手硬生生的捏上燃着的紅燭。
“陛下!”左染夢趕緊拉起他的手,看着被燒紅的掌心,瞳眸裏蕩出心疼:“都怪臣妾不好,我不該偷偷進來的。”
耶律千枭抽回手,彬彬有禮一笑:“沒事。”
“可是。”
“近日朕忙于國事,倒是疏忽了你。”耶律千枭打斷她的話,薄唇揚着,眼中卻沒有笑意:“委屈愛妃了。”
左染夢搖搖頭,雙手捧上熬了一天的雞湯:“臣妾不委屈,隻要能陪在王上身邊就好。”
“陪在朕身邊?呵。”耶律千枭向後一仰,聲音嘶嘶啞啞,藍眸冰冷如霜。
左染夢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卻揪的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