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森林,就那麽突兀地出現在那裏。
一陣風拂過,那林海如潮,一浪一浪地推陳開來,煞是壯觀。
“啊啊啊,太好了!”
鳳九歌頓時興奮雀躍起來,一下子撇下兩個男人,兀自地朝着那林海直奔而去,想要享受一下這火熱沙漠裏面難得的綠茵。
白邪舉着繪着臘梅的油紙傘,緩緩地側過頭來,淡淡地開口道:“這裏有風麽?”
“沒有。”
雲傲天語氣極是生冷地回答道。
“那爲什麽那些樹會在動?”
“不知道。”
這邊讨論剛剛結束,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陣指天怒罵的聲音。
鳳九歌一手叉腰,食指朝天,一張臉上全是那細細的曬得有些發燙的黃沙,那面上表情極是悲憤,就好像被誰偷了她的寶貝一般。
而她周圍,哪裏還有那林海的蹤影,待他們走進一看,全部都是一如既往的黃沙,連丁點的綠色都沒看見,更遑論那如潮的林海了。
“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海市蜃樓呗!”鳳九歌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臉上的黃沙仍舊不停地往下掉。
虧得她剛才興高采烈地對着那片樹林就來了一個熱烈的擁抱,結果直接面朝地上地撲了個狗吃屎。
連連呸呸了好幾聲,嘴裏都還有些沙子。
“喲喲喲,看着小臉,可真好看。”白邪在一旁很不正經地笑開了懷,那舉着的油紙傘跟着他身體的幅度抖動得花枝亂顫。
鳳九歌直接不想理他,徑直地來到雲傲天的面前,仰着一張可憐的小臉,癟着嘴求安慰。
雲傲天那冰冷的眸子一下子薄冰破碎,露出那溫柔的眸子來。
“笨。”
“……”
鳳九歌一下子沉默,垂着頭片刻,這才醞釀好詞語據理力争:“按照道理來說,我這不是笨,而是……”
“超級笨!”旁邊白邪很自然而然地接過話去。
鳳九歌毫不猶豫地脫下鞋子轉過身去就是一扔。
白邪輕松躲過,在一旁舉着油紙傘,笑得幸災樂禍。
“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總會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找存在感。就像是你吃飯的時候聽到一隻蒼蠅在你耳邊飛,難不成你還要在乎他嗡嗡嗡嗡地在你耳邊說了什麽?”
雲傲天這幾天下來,情緒真是越來越淡定了。
那如同盤古初開天地星辰的眸子,越發地黑沉不見底,隐去所有情感。
而那自然而然就那麽随意吐出的言語,竟傷人于無形。
“你……”
白邪眼睛一眯,危險立現。
鳳九歌卻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拉着雲傲天的手臂一下子笑開了。
她家夫君,真的變壞了。
雲傲天也心思理白邪,隻低下頭看着鳳九歌,伸出袖子來溫柔地替她擦掉了臉上的沙子。
“小心點。”
“嗯。”
吃一塹長一智,她要再撲滿臉的沙,估計連她自己都會覺得她的腦子被某些白癡給洗腦了。
“你們看!”一如不久前的聲音,白邪再次開口。
鳳九歌和雲傲天聞聲擡頭向前望過去。
那前面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和剛才那片林海一樣的森林,上空還浮現出一層熱浪,将這地方越發地悶得像個火爐。
“假的吧。”鳳九歌剛剛才吃過虧,如今才不相信她們那麽容易就找到了一片綠洲,不由得懷疑地道。
“是真是假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雲傲天的建議最是中肯,三人立馬朝着那方向走了過去。
鳳九歌心裏也是抱了希望的,畢竟能夠出現海市蜃樓,就意味着真的有這麽一片綠洲存在。
更何況海市蜃樓的形成條件很偶然,不可能同樣一個場景,會形成兩個海市蜃樓吧?
心中的希望之火剛剛燃起一分,結果走進看着又是一地的黃沙,鳳九歌頓時又将鞋給脫了下來。
白邪很識趣地躲遠了一些,免受波及。
“夫君,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這片沙漠肯定有古怪,我們再走走看。”
兩個人才剛剛說上兩句,就聽前面的白邪第三次開口道:“你們看!”
雲傲天和鳳九歌已經對那片林海無感了,一擡起頭去看,果然又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場景,就在遠處,影影綽綽,卻又真實得緊。
“再去看看。”
這沙漠之中全部都是一個模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那太陽一直毒辣地頂在頭頂,不落下,不西沉,和九重幽冥簡直就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這也讓他們無法判斷方向,基本上是處于亂晃悠狀态。
既然這片區域有古怪,說不定是有什麽玄機在這裏。能夠解開那海市蜃樓之謎,說不定可以找到通往蠻荒之地綠洲的方法。
這就像是一團亂麻之中的一根線頭,三人立馬牽着它朝着第三處走了過去。
這一回他們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氛圍和剛才大有不同了,那如同置身烈火地獄一般的情景,讓鳳九歌冒出的第一感覺,竟覺得他們三個像是燒烤架上的烤乳豬一般。
“天呐,這溫度到底有多高啊!”
鳳九歌早就被火之魂折磨得對熱度産生了一些抗體,但是還是忍不住緊緊地黏住雲傲天冰涼的身體,以尋求一點點的冰涼。
而白邪仍舊不嫌麻煩地舉着自己遮陽油紙傘,一層淡淡的冷氣籠罩在他的周圍。
他本來就是極寒之體,本來不怕什麽熱度侵襲。
不過這過高的溫度燒了他好幾把油紙傘以後,他不得已,隻能夠用法力将全身都護個周全。
這回林海倒是沒有消失,隻是在林子之中有許多的彎彎曲曲的林中小道,好像是要牽引着他們走到何處。
雲傲天往裏面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
緊跟在後面的鳳九歌一下子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夫君,你怎麽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鼻子開口問道。
“不對勁。”雲傲天回轉過頭,和白邪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的凜然,顯然說明了問題。
鳳九歌自然也不傻,隻是實在熱得頭腦發蒙,什麽都懶得說了。
一片綠蔭蔥蔥的林子,還有那風一陣一陣地吹過,怎麽可能怎麽熱?
在這種環境之中,這林子應該早就發生火災燒個一幹二淨了。
“還要繼續走下去嗎?”她擡起頭,看着還在眼神對視的兩個男人,不由得立馬插在了他們中間,打斷了他們。
白邪收回目光,那血紅的眸子,帶着一絲邪氣:“你家夫君都作出決定了,本君也就勉爲其難地允許了吧。”
那姿态叫一個高,害得鳳九歌頓時恨得牙癢癢。
更何況,她家夫君做出決定了,她怎麽不知道?
難道是剛才那個眼神……
她不禁怪異地看了兩人一眼,而後火速地又重新挽住了雲傲天,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神道:“要進去就進去吧。出了事情就把身後那個老妖怪推出去擋着,我們絕對有機會逃出來的。”
說完,咧嘴一笑,那笑容絢爛異常。
看眼色行事麽,她也懂的。
白邪想要接過話來,一擡頭看着前方兩人那并排默契的聲音,心裏迅速地權衡了一下利弊,頓時放棄了。
想一想,兩個齊心協力地一緻對外,他的處境,很尴尬啊。
越往裏面走,自然那溫度也越來越高。
雲傲天很早以前便将體内的寒毒化爲自身的力量,所以至始至終身體都冰冷無比。而白邪根本不在乎什麽溫度,所以也沒什麽關系。
鳳九歌走着走着吧,突然一拍腦袋,有些無語地道:“我不是還有水之魂麽?”
白邪和雲傲天同時回過頭望着她,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
鳳九歌同樣無語地狠狠回瞪了他們一眼。
既然都知道還不給她說一聲,不知道她一路忍受這火熱,都快要瘋了啊。
雙手在半空之中劃了一個弧度,緩緩地沉積于胸口處。
一團水藍色的光焰逐漸地将身體包裹,就像整個人泡在了冰涼的水中。
鳳九歌頓時舒爽地長呼出一口氣。
三人又繼續前進,漸漸地,也不止覺得隻是溫度升高了,同時周圍也出現了一些噼裏啪啦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什麽在燃燒似的。
左右環顧一圈,都隻能看到一篇濃密的林子,也沒看到哪裏冒煙,這聲音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鳳九歌斜倚靠在一根樹幹之上,沖着白邪嚷道:“你飛上去看看,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
白邪正準備答應,猛地想着自己的身份,頓時眼睛又是危險地眯起。
“我說小九歌,雖然離了九重幽冥,但是本君要捏死你,仍舊易如反掌。”
居然敢使喚他,還真當他是屁颠屁颠跟着他們後面跑的下人了?
鳳九歌一吐舌頭,沖着他做了一個鬼臉。
“白邪你這脾氣得改改,動不動就要捏死人,是不會有女人喜歡你的。”
她和白邪鬥嘴之間,雲傲天卻不願意耽誤片刻,立馬地縱身上了天空,玄色的身影化爲鷹隼,在那天地之間盤旋飛翔。
僅僅片刻,就見雲傲天火速地飛了回來。
他沒有直接落地,而是在半空之中猛不丁第一個出手,朝着白邪方向就扔了一個藍色光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