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抵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那個會替自己想好一切退路,運籌帷幄之内,決勝千裏之外,有資格做雲傲天對手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莫名其妙突然間死了呢?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死,這隻是他金蟬脫殼的計謀?
“應該不可能。被蟲蟻啃噬後白骨是新的妖龍龍骨,能夠符合條件的,整個聖魔域的人都能夠用一隻手數過來。所有人都沒事,那麽那骨頭必是他的無疑。”
來禀報的那人也是萬劫地獄裏面的佼佼者,如此言辭确鑿,定是他們也經過了慎重的調查處理了的。
不過一切,還得親自去看了再說。
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原處,由白澤來進行人員分配,進駐到聖宮阙去接收各個城池。
于是那些惡棍們轉眼間成了城主、成了将軍,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嘻嘻哈哈地覺得好玩。
結果看着跟在鳳九歌後面的小公子的那張臉色難看至極的臉,他們立馬閉了嘴,安靜地等着他過去。
小公子和女王陛下的男人,這下子可有好戲看咯。
跟着鳳九歌和雲傲天走的,除了朝風白狐,還有幾名萬劫地獄的人。
人數雖然不多,陣容實力卻分外強大。
就他們幾人,随便到一個地方,那就是可以橫掃一片的那種。
連乘坐的飛騎都不用,他們本身的速度,就已經是超脫極緻了。
而一直處于最後的雲飛揚一直處在神遊狀态,這一段時間的存在感都分外薄弱,所以他們忙着趕去看帝修,竟忘了後面還有這一号人物了。
他頓時氣悶了:“好歹雲傲天也是我帶回來的,即便要過忘塵門,也将我忘得太徹底了吧。”
帝天行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低下頭去看着他與雲傲天佩戴的同樣的玉佩,語氣之中,帶着淡淡地失落:“你說他忘了你,他還忘了我呢。”
親生的兒子,卻連上前和他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隻能看着他那淡漠的目光從自己的身上飛快掃過,而後落在其他人身上。
帝天行突地笑了一下,擡起頭來望向雲飛揚:“我做爲一個父親,是不是很失敗?”
雲飛揚搖了搖頭。
帝天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還是有些父親的樣子的?”
“我搖頭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作爲一個父親很失敗,而是作爲一個人都很失敗。”說着,雲飛揚有些老儒生的樣子,就好像面前的帝天行是孺子不可教也的朽木一般。
可憐他蓮清姑姑受了那麽多的苦,怎麽遇到了這麽一個木頭腦袋?
“你說的對。”帝天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大抵,他這一輩子就沒做過什麽正确的事情吧。
雲飛揚斜眼瞥向帝天行,看着他活得那麽痛苦的模樣,直覺得自己應該很是高興的——因爲最初來的目的,就是來看看他能夠過的有多慘。
然而此刻看着這個老男人的兩行血淚,竟突地覺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失去了意義。
他伸手拍了拍帝天行的肩膀,漫不經心地道:“你不想知道一下,你兒子去天外天發生了什麽嗎?”
這句話果然比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有效,頓時勾起了帝天行的所有心思。
他擡起頭來望向雲飛揚,從沒有覺得這個臭屁的男人如此高大偉岸過。
“天兒他到底怎麽了?”
雲飛揚收斂了目光,淡淡地道:“還能怎麽着,老爺子想見見他了呗。”
老爺子是何許人也?
神龍一族的族長,雲蓮清的老爹,他雲飛揚的爺爺。
那個擁有最至高無上全力的老頭子,一天所想的事所做的事,完全沒有一件在他們的理解範圍。
就好像,一千六百年前,他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毒手一樣。
雲蓮清是天外天的聖女,顧名思義,就是最聖潔最無瑕的女子。
自然,她也當之無愧。天外天沒有比她更讓人心動的女子。
然而,命運的枷鎖太過沉重,那個太有主見的女子,最終還是做出了一件各個界面之間最不能容忍的事。
她利用三塊天門令,任意開啓了妖界的大門。
也許所謂的緣分就是那麽奇妙,一個天外天的天之驕女,看上了聖魔域的妖皇帝天行,不顧一切地逆天而行,沖破種族的藩籬,最終在了一起。
然而天譴最終還是降臨在了他們的身上,生下的雲傲天,似乎落地的下一秒,就會夭折一般。
那樣羸弱的孩子,最終在兩夫妻差不過輸進所有靈力之後保住的性命,卻仍舊比草木系的妖精更加脆弱。
大抵從一開始,所有的矛盾便開始積蓄。
直到,天外天人的到來。
那樣強的反差,一隊人馬将所有人的抵抗都給阻隔,雲蓮清被輕易地抓回了天外天。
老爺子毫不留情面地将自己唯一的女兒打入無間地獄,在那裏飽受着非人的折磨。
而帝天行也因此,爲了和心愛之人同甘共苦,所以自願地去了萬劫地獄。
如果老爺子沒有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有一根神經突然扯動了一下,雲蓮清和帝天行兩人的恩怨大約已經了結清楚了吧。
該給的懲罰給了,該關的禁閉關了。
一切功德圓滿。
然而腦袋裏面的神經連通着父女之間那根血緣至親的脈搏,那樣清晰地反應着他最寵愛的女兒,在飽受着怎樣的折磨。
鐵打的心都會被融化,更何況隻是被壓抑住的父愛。
雲蓮清被放出來的時候,差一點哭出了聲音。
然而那個倔強的女子,卻緊咬住下唇,一點聲音也沒發出,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了老爺子一句話:“放過天兒吧。”
日日夜夜的折磨,都抵不過那個孩子對她的折磨。
有什麽東西,比牽挂更讓人揪心?
老爺子腦海中的某一根神經跳動了一下,竟發現對于那個孩子,他的腦海裏面,竟然會有感應。
對于任何一個神龍一族的人,他的腦海之中都有一絲感應,與之相連。
隻是沒想到,那個結合出來違反自然規律的孩子,竟也和他有了牽連。
他斂了神色,隻淡淡地吩咐旁邊的人道:“将那孩子帶來給我看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