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無垠,萬物無邊。
那樣浩浩蕩蕩奔騰而來的隊伍,帶着無盡的張狂,不将自己的氣息掩住分毫,明明白白地告訴聖宮阙地域上的所有人——他們來了。
那些從萬劫地獄出來的嗜血的惡魔們,帶着無盡的興奮,跟在鳳九歌的後面,一路從聖魔域的邊境,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着他們的首都前進。
半路之上,遇神殺神,遇佛弑佛。
聖魔域的所有抵抗,全部被他們輕巧地化爲了虛煙。
所過之處,所有的重要樞紐全部癱瘓,俨然已經變成了一座座廢城。聖宮阙的所有控制權,全部地落在了鳳九歌的手裏。
千年基業,要毀去不過是一夕之間。
鳳九歌面上帶着毫無意義的笑意,眼中的神色寒冷如冰。
那周身的妖氣肆虐,似乎連空氣都沾染血腥。
她比這裏的任何人都像妖精,那四溢的邪魅之氣,帶着來自地獄的冷酷和無情。
“滅!”
一個字,響徹天地。
身後綿延開去的萬劫地獄大軍,立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回應。
“滅!滅!滅!滅了聖宮阙!”
那樣的鬥志,讓天空下方的守城将士都感覺到害怕,傾巢而出的抵抗,不過是飛蛾撲火不自量力的反擊。
一路輕松,直奔都城。
甚至連萬劫地獄上幾層的人都沒有機會出手。
生活在平靜的環境之下,就算是因爲種族或者天賦有幾分實力,卻哪裏會是那些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惡魔們的對手?
那幫不要臉的惡棍們還在一直抱怨着都沒怎麽出手,不知道招來了多少白眼。
不過那些過程已經不重要了,因爲短短幾日之内就從邊境打到都城,鳳九歌想,光是這些就足夠讓帝修苦惱好久了。
兵臨城下。
領頭的女子一身月白衣衫,羊脂白玉的玉帶束腰,看起來十分地出塵絕世。
然而那一張嬌俏的小臉之上,卻張揚着逼人的妖氣。五彩的氣焰糾結着一團黑色的力量,在她的周圍詭異萦繞。
在她身邊,一個五六歲小孩子模樣的男子,一頭比身體還長的墨發,狂亂地舞動着——即便這樣的天氣裏,悶熱得連一點清風都沒有。
另一邊,如同山谷幽蘭一般的白面書生,輕搖一把羽扇,站在一旁,溫潤如玉,卻又帶着一種淡淡的疏離。
身後,是看不見頭的刺頭軍,個個都在騷動,卻還是很給面子地忍住了動手的沖動,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天了,雲飛揚說得果然沒錯,女人要是彪悍起來,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
帝天行跟在最後面,守住雲飛揚的身體。眼睛卻望着前方的陣勢,忍不住啧啧歎上幾聲。
一葉飄落,似乎都能夠撥動那緊繃的弦。
周圍的空氣,都彌漫着緊張與血腥。
鳳九歌臨空踏出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聖宮阙宏偉壯觀的都城。
“帝修,給老娘滾出來!”
那樣低沉的一聲,被功力一層一層擴展開去,延伸到了整個都城的每一個角落。
她知道他在。
自然,他也知道她遲早會到這裏。
伴随着這一行人一路地過來,無數的急報像風一般全部湧入皇宮,想讓人不知道都難啊。
“小野草如今也開花了。”
伴随着一聲幽遠的回答,憑空地在鳳九歌的面前降落下無數條陰影。
那一張張嚴峻的面孔,嚴陣以待,鑄成防守聖宮阙的最後一道鐵壁。
鳳九歌見此一聲冷笑:“閣下還真是給面子,讓聖宮阙的高手傾巢出動,光是這陣勢就讓小的受寵若驚啊。”
“哈哈哈哈,小野草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句話音落,一張陰柔的笑臉才浮現在了層層防禦的後面。那整個身體就像是碎片拼湊,逐漸地幻化出整個身體。
“隔空幻影。”朝風見此,冷冷一聲道。
“在小公子面前使這一招,的确有些班門弄斧了。”白狐輕笑一聲,淡淡應道。
鳳九歌聽着旁邊兩人的讨論,也隻是略略地沉了一下眉眼,臉上的冰冷,就像是戴上了一層薄薄的寒冰面具,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面容。
她并沒有在意是不是幻影的問題,隻微擡起了頭,望向那抹聚合起來的身影:“帝修,我隻問你,雲傲天在哪裏?”
帝修一聲輕笑:“本君若說本君不知道,你會信嗎?”
“不會。”
鳳九歌眼中的殺氣,一下子濃郁。
帝修又笑了一聲,卻帶着些許的無奈了:“看來是本君的人品不好,說實話小野草也不相信呢。”
“說不說在你,信不信由我。我再問最後一遍,雲傲天在哪裏!”
束發的月白色綢帶一下子給震開,那一頭墨絲迎着陡然而起的風,肆虐飄舞。
墨瞳轉紅,妖氣橫生。
她右手一擡,那黑色的氣焰翻滾,早已經不是那日在帝都,那個連靈力都使不出的女子。
帝修早已經有了準備,卻還是在這一刻微變了臉色。
那樣狂刮而來的氣勢,讓擋在他面前的層層将士都東倒西歪起來,縱使定力如他,亦被震得心血不甯。
不久以前西徹一别,短短時間,已經達到了讓人望塵莫及的造詣。
早該知道,能夠在萬劫地獄稱王的女子,自身實力絕不會差到哪裏去。
“小野草……”
“鐵狼!”
帝修的話語未完,鳳九歌嚴厲的聲音已經出口。
“是!”
隊伍之中,一個雄偉的男人出列,那渾身的刀疤,看起來鮮明而猙獰。
“給我毀了西宮!”鳳九歌往西方一指,那模樣鐵血而絕決。
“得令!”鐵狼早已經控制不住蠢蠢欲動的雙手,一個瞬移過去,渾身靈力全部爆發。
“砰——”
那精美絕倫的宮殿,在一瞬之間,被毀滅成了渣滓。
朝風袖袍輕輕一揮,那些塵煙随風飄散,連渣都不剩。
不消片刻,野狼回來。
他摸着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鳳九歌:“女王陛下,屬下似乎出手重了一些啊。”
光顧着爽了,連北宮也差不多毀了一半啊。
鳳九歌沖着他一揮手,目光再次落在帝修身上:“下次,可就是全部了。”
看着這些美輪美奂金碧輝煌的宮殿毀于一旦,還真是心疼啊。
更重要的是,這代表着聖宮阙的尊嚴,被踐踏得一文不值。
然而帝修面色未變,嘴角的笑容,弧度還大了一些:“小野草要是喜歡,盡管毀了就是。”
那眼神深沉不見底,看向鳳九歌,似乎還含有虛無的笑意。
鳳九歌的掌心之中,黑色的光球,跳動得越發的厲害了。
“我知道,奪走的城池你有機會再奪回去,毀掉的宮殿你會再修回來,可是如果這個國家連一個臣民都沒有了,你這個守着萬裏破山河的國君,還有什麽用?”
一個臣民都沒有……
這句話出了口,别說帝修愣住了,就連跟在最後面的帝天行也愣住了。
鳳九歌這話的意思是,要屠城?
她這一路從邊境殺入聖宮阙的都城,從來都隻和守城将士交戰,從不動百姓分毫。
一個有原則的女子,真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帝修愣了片刻,爾後無聲笑了:“你不會。”
“我會。”
兩個字,斬釘截鐵。
“雲傲天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的所有。即便爲了他負盡天下人又如何?隻要他不棄我,我願雙手沾滿鮮血,給他他想要的一切。”
狂傲與鐵血的結合,堅定不移,從容不屈。
那張小臉上,似乎已經沾染上了雲傲天的影子,帶着豁出去的堅毅決絕。
帝修猛地覺得自己渾身抖了一下。
“小野草,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
“赤豬、笃獅!”
鳳九歌不願意聽那些廢話,直接地再一次下達命令。
兩道影子從隊伍之中竄出,直奔聖宮阙剩下的還未被毀滅的皇城。
“砰砰砰——”
接連的震天的倒塌聲響了起來,而他那些攔截的将士們,卻連赤豬和笃獅的影子都摸不到,隻能任由他們肆意地毀滅。
眼睜睜地看着,卻無能爲力。
那是強者對弱者的絕對欺壓。
與此同時,帝修的那抹幻影,已經開始虛化起來。
“休逃!”
手中的黑色光球全力扔出,将那抹影子給全部罩住。
那些拼命擋在前面的将士均是整個聖宮阙的高手,頓時神兵利器全部使出,就要過來拖延時間。
可惜他們身居高位太久,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做不自量力了。
萬劫地獄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魑魅魍魉們,是實力區域裏的絕對主導。
單方面的壓制,讓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那些人驚恐的表情,是那些惡魔們最大的笑料。
“瞧瞧,膽小鬼的表情,真可愛。”
“穿得人模狗樣的,眼睛浮腫,氣血不足,明顯縱欲過度嘛……”
雙方對上,結果顯而易見。
鳳九歌不理那些額外的人,徑直虛空踏步到了被她鎖住的那縷影子面前。
雖說是幻影,卻必須得以自己的真力爲引,要不然也不能千裏之外準确地掌控這裏的情景。
然而鳳九歌近了那團黑影面前,這才察覺出了不對勁。
“素成!”
她猛地叫出了聲。
就是那個被雲傲天用骨頭鎖住魂魄的黑影人,竟然被帝修利用來蒙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