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擡頭仰望,雲傲天的目光垂落,恰恰地落在她的身上,從未離開過。
而她默默地承受着身後無數的目光,隻爲了對上雲傲天眸光之中的堅定,便勇敢無畏地邁向前方。
右手順位第一個。
站在那裏,即便沒有牽手,也仍舊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正在集聚,彙聚成一隻溫柔的手,撫摸着她躁動不安的心髒。
“怎麽樣?”
“很好。”
一切,陡然之間變得無所畏懼。
鳳九歌昂首挺胸,那一直緊繃的臉松開,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不傾國傾城颠倒衆生,但至少也如青翠的松柏,給人一種頑強的生命訊息,還有永遠不變的綠意。
雲傲天見此轉過頭去,嘴角微微翹起,呈一個讓人無法察覺的角度。
“雲天之巅未來帝後,各位,有何異議?”
直接地将鳳九歌的身份抛出,即便底下一陣嘩然,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些什麽。
他們也知道,他們的皇隻是在給他們通報一聲。
即便他們拼盡全力反抗,也絕不會逆轉結果一分。如果有逆轉的可能,丞相和四王絕對是第一批站出來反對的。
雄獅的毛發都隻能順着撫摸,更何況是妖界之皇的雲傲天。
下面所有官員齊齊鞠躬道“臣等無異議”的時候,鳳九歌在上面,也跟着笑了。
到底還是雲傲天面子大啊,她還以爲會受到群臣聯名反對什麽的。
卻不知道,是聰明人,從不會幹那種讓自己身陷囹囵卻沒将敵人扳倒的事情。至少,同歸于盡。
雲傲天見底下衆人都無異議,這才一點頭,繼續剛才未完的話題:“本君再問一遍,有誰能夠解西徹之危?”
一句話出口,下面更是鴉雀無聲。
那樣的靜谧,就如同那些一個挨一個站着的人都是沒有思想的木偶一般,連點反應都沒有。
隻是依稀的,所有人的頭都低下去半截。
雲傲天冷哼一聲,一拂玄色鑲金龍錦袖,有些惱來了:“本君要你們何用!”
“君上息怒。”白澤趕緊上前,恭敬鞠了一躬,“西徹的情況的确蹊跷,如果不親臨勘察,就連微臣也不敢妄自下斷言,更何況他們了。”
雲傲天斜眼望向白澤,聞言沉默了片刻,這才道:“你來處理其他諸事,西徹的事情,本君親自去處理。”
說着,起身拉着鳳九歌一晃眼就出了盛元殿,速度之快,讓她感覺臉都吹得有些變形了,底下所有人卻司空見慣。
妖界之中,一個縱躍便是千裏。
然而即便如此,雲傲天和鳳九歌也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到達他們口中已經毀成一片的西徹。
一入目的便是植株全部的枯萎。枯槁的葉色,和旁邊一年四季常青的葉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些花花草草樹木對雲天之巅來說,就好像是被劃了三教九流一般,位居最末一端。
它們大多的都是一些弱小的木系妖精,也不乏有一些也算是還可以的高手。
但是在此刻,它們全部恢複了原形,被一種未知的力量,給折磨得連最起碼的綠色都遺失殆盡。
鳳九歌看着那樣的荒涼,頓時心裏一緊。
“好冷清。”她大大地抽了一口涼氣,偏過頭去看雲傲天。
隻見那個男人堅毅的側臉,輪廓分明,如同被刀削一般,神色凝俊。
雲傲天望向底下一片望不到邊的枯黃景象,冷着聲音,緩緩地道:“西徹,以前是雲天之巅最繁華的綠帶。”
又加上地處雲天之巅和聖宮阙的交界,曆來被譽爲是最重要的屏障。
如今這屏障無聲垮塌,讓人怎能不急?
鳳九歌見此單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這麽大規模的植物死亡啊……”
她遠遠地看着枯黃地帶的分布,心裏很快有了底。
“我想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測試,定能将原因找出來。”
“哦?”雲傲天偏過頭看向鳳九歌,眼中閃過一抹晶亮。黑瞋瞋的眸子一如那暗夜星辰。
鳳九歌叫出小水,用心念和它交流一番,便讓它到了下面去。
雲傲天見道:“搞什麽鬼。”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帶着淺淺流瀉開去的笑意:“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如此話語,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雲傲天信鳳九歌,也不多說,安靜地看着。
不一會兒,下去溜達了一圈的小水跑了上來,揚着觸角吱吱吱地叫嚷了大半天。
鳳九歌見此揚了揚眉宇,有些欣喜地轉過頭去看向雲傲天:“源頭找到了。”
她仔細地觀察過周邊的地形已經那些植物的枯死區域,陡然間發現它們都是以河道爲中心擴散開去的。
更何況這麽大規模的植物死亡,一般必定是通過了某種介質,否則難不成有個人拿着毒害植物的毒藥,在天空之中随意抛灑?
沒人會那麽蠢,也沒人會那麽做。
最有可能的,就是灌溉這一方土地的河流出了問題。
跟着小水往水上遊方向前進,最終在一個并不怎麽起眼的一個小瀑布面前停留下來了。
大量的水從上面傾瀉而下,而後落入下面的潭子之中,不做停留地奔着遠方而去。
然而仔細看去,隻見那被上面落下的水濺開的潭子之中,有一股莫名地黑氣,不停地從下面冒出來,和水源混合在一起。
雖然混合以後的顔色并不怎麽突出,可是周圍的植物卻明顯地要比下遊的那些更加殘敗一些,都足以說明這東西的厲害性了。
鳳九歌遠遠地隔着都能夠感覺到一股逼人的陰氣,讓人冷得渾身發抖:“看來就是個東西了。”
“嗯。”雲傲天自然也看到了,目光直直地頂着水潭之中的那抹黑影,好像準備下去把源頭撈起來一般。
“你讓開些。”
雲傲天讓鳳九歌呆在了旁邊,而自己則雙手發力,兩個帶着閃電的藍色光球一下子出現在手中。
他渾身盈滿了那逼人的氣息,一個縱身跳躍開去,同時蘊滿力量的雙手往潭子之中一抓,而後迅速一個翻身,落在地上。
鳳九歌在一旁看得清楚,看見一個來去之後的雲傲天仍舊兩手空空,心裏也“咯噔”了一下,有些奇了怪。
就好像猴子撈月一般,一入水便找不到了那東西的蹤影,可是就這麽看,卻那麽明擺着的有貓膩。
雲傲天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沉聲言道:“朱雀玄武,速來!”
帶着威嚴的聲音并不大,卻好像遠遠地傳遞開去一般。
不出片刻,朱雀玄武趕到,動作迅速至極。
“皇有何吩咐?”
雲傲天幹事情不喜歡拐彎抹角,一般直接至極:“你們兩個,一個堵上遊,一個截斷下遊,小水負責排水。”
他倒要看看,沒了水,什麽東西還能夠逃過他的眼睛。
各自分工,各自行動。
鳳九歌抱着小火,倒成了第一悠閑的人。
看着大家緊密鑼鼓地行動着,她爲了怕擋住他們,還特地地跑開了一些,遠遠地看着。
然而這一跑,前面似乎有什麽影子一閃而過,一下子将她的整顆心又重新提起。
“小火,你說剛才是不是我産生幻覺了?”怎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竄過腦海,好像自己在哪裏見過一樣。
小火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瞥了連點風吹草動都沒有的四周,不由得對着鳳九歌就是一龇牙。
你肯定産生幻覺了。
“或許。”鳳九歌聳了聳肩,有些無語地道,“我還以爲會是帝修的。”
不過堂堂聖宮阙的皇會跑到這裏來?
而且雲傲天就在旁邊,他會那麽大膽?
“哎呀,真是本君榮幸,小野草還對本君念念不忘啊。”
熟悉的聲音和調子,一張陰柔俊美的臉陡然之間出現在了鳳九歌的面前,吓得她一個踉跄,連連退後兩步。
“你還真到這裏來了!”鳳九歌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詫異。
自己剛才還想了幾個他不會來的理由,不過照現在來看,帝修貌似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帝修看着鳳九歌那不停變換着臉色的嬌俏笑臉,不由得輕笑出聲:“想見你,又難得跑那麽遠,就幹脆弄點事情出來,讓你主動來見本君了。”
這理由……
鳳九歌有些汗顔了。
“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會來?”按說自己今天來也是無意撞上的,不可能在帝修的計劃裏面。
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在随便地瞎編亂造了。
帝修一個閃身靠近了鳳九歌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湊進她的耳朵小聲地道:“因爲本君知道,除了雲傲天,這裏的危機無人能解。而他若是真要來此,絕不會将你一個人留在帝都那個龍潭虎穴。那個男人,哪裏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鳳九歌一聽,臉上的表情愣住,而後好半天才逐漸恢複常态。
果然,對自己了解最深的,往往是對手。
他們會抓住一個緻命點,而後取得最終勝利。
鳳九歌歪着頭看着離她那麽近的帝修,卻并未閃躲:“喂,你纏着我,是想以我爲突破口,打敗雲傲天嗎?”
她想着如果帝修回答“是”她就冷笑着嘲笑他“太天真了”。
然而帝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都頓時凝重了:“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