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職工走上前來,指着蕭何吏喊道:“爲什麽必須合并?這兩個單位都是自負盈虧,靠自己本事的吃飯的,放着那麽多寄生蟲單位你不管,卻偏偏拿我們開刀,姓蕭的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們靠本事吃飯?”蕭何吏疲憊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譏諷的笑容:“既然有本事,那還怕什麽裁并?就是撤銷也沒問題嘛,推向社會不是更好!”
“你少扯這些沒用的!這麽多年了,我們跟财政要過一分錢嗎?不但沒要過,而且每年還要上繳很多錢供你們這些領導揮霍……”又一名職工情緒激動地喊道。
蕭何吏望着這名職工,神色有些複雜,有鄙視,有傷感,也隐隐帶絲憤怒。
旁邊的岑文燦嘴角又露出一絲譏诮的神情,向陳道靜使了個眼色,搖搖頭走開了,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仿佛并不願摻和這些事。
陳道靜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然後回過身緊盯着事态的發展。
“自負盈虧?的真是不錯!”蕭何吏有些譏諷地淡淡笑道:“城建公司六百多号工人,有一年沒發工資了吧?工程綠化規劃設計院下面苗圃裏的林木工人也有一年半多隻發一半工資了吧?哪年的年底不是市政府補貼你們!”
“那,那是政府願意的,不想補貼也可以啊,他們又沒鬧事……”那名職工顯然有些不服氣,理直氣壯地辯解着。
“住嘴!”蕭何吏仿佛有些怒了,指着那名職工的臉厲聲喝道:“隻有鬧事才會補貼嗎?這就是你們的邏輯嗎?!!!市建和苗木基地的工人沒鬧事,那是他們覺悟高!可你們呢?不是才降了百分之三十的工資嗎?怎麽?受不了了?你們平時不是總要求那些工人們忍一忍、等一等,共克時艱嗎?怎麽?平時的頭頭是道,輪到自己時就想不開了?那些理論,素質都跑哪去了?”
“蕭市長,我們……”
“住口!你們在這站了一下午不就是在等我嗎?那就先聽我說!”蕭何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一名職工的插嘴:“你們想想那些一年多沒發工資的工人,再看看你們現在的行爲,你們不覺得臉紅嗎?!!!”
人群靜靜的,沒人再插嘴話。
“你們也許有人會說,我們的工資都是我們自己賺的!表面上看好像是這樣,但我蕭何吏請你們拍拍自己的胸脯,對着自己的良心,我想問,你們還敢不敢說出這樣的話!”蕭何吏完頓了一頓,靜靜望着這些人,微微有些激動地道:“市建公司以超出市場價百分之二百的價格購買苗木基地的林木,這正常嗎?規劃設計院要求所有建設單位必須用市建公司作爲施工單位,否則就不給予做規劃,這是哪條法律規定的?!!”
人群依然沉默。
“你們倒來倒去,如果肉爛在鍋裏大家吃,那也就罷了,可你們是怎麽搞的?!!!你們高價賣出的苗木不是自家基地的!而是從外面私進的!!!你們以爲市裏領導都是瞎子聾子嗎?這些錢都到哪裏去了???還有你們市建公司,你們承包了工程,不給自己的工人,卻外包給其他工程隊!!!有這麽幹的嗎?!!!”蕭何吏越越激動,指着面前的人群訓斥了起來:“一個個昧着良心,損公肥私,你們究竟是怎麽想的?!!!爲了拿那點好處,置工人同事們的利益于不顧,你們就隻會考慮自己嗎?!!!”
人群又沉默了一會,終于有人忍不住喊道:“蕭市長,你說的太難聽了!我們都是一般職工,能拿什麽好處?有好處也是領導都拿走了!”
蕭何吏剛要話,遠遠站在一旁的岑文燦突然笑着高聲喊道:“這誰喊的?哪個領導拿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來,有證據的說出來,咱們法辦他給大家出氣!”
陳道靜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岑文燦,心中充滿了迷惑,黃北的人和事真是太奇怪了,尤其是蕭何吏和岑文燦的關系,更讓她如墜如雲中霧裏一般。
“姓蕭的王八蛋真會繞,看吧,這幫傻小子又被他繞進去了!”岑文燦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
蕭何吏回頭不滿地看了一眼岑文燦,轉頭繼續對人群道:“這就到問題的實質部分了!兩個單位合并,受損失的是誰?不是你們,而是那幫吃飯不幹事,甚至天天幹爛事的領導、老總、院長!能聽明白嗎?!!”
人群仿佛有些明白,竊竊私語了一會,又有人喊道:“那我們院長怎麽說市裏要把單位裁并,讓我們這些人都回家?”
“我隻提兩個問題!”蕭何吏伸出兩個手指:“第一,市政府的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是錯的,爲什麽一直到今天,你們市建公司的老總和規劃設計院的院長還不來找我談?第二,你們今天的行爲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是對的,那你們的老總和院長怎麽不來?”
人群又是一陣交頭接耳,過了一會有人又喊道:“蕭市長,那我們以後怎麽辦?”
“對于你們,也包括下屬工程隊和苗圃的工人,市政府和你們城建局的岑局長是做了充分的考慮和安排的,也多次找過你們的老總和院長溝通,不是我們沒有方案,是他們不接受方案,所以才會一拖再拖!”蕭何吏完望着人群,神情平靜中隐隐帶着一絲憤然:“他們爲什麽不同意?我可以告訴你們,就是因爲對他們的職務調整安排不滿意!爲了自己的一點私利,他們就這樣無限期地拖着。我今天可以明白地告訴大家,他們中沒有人考慮過你們的利益!起碼到今天爲止,你們的領導還沒有一個人來找我談過你們的事情!”
人群熱鬧了起來,各種叫罵聲、埋怨聲此起彼伏,隻是叫罵的對象不再是蕭何吏,而是變成了兩個單位的領導。
“蕭市長,那改制後我們的工資水平能維持住嗎?”一個人大聲喊道,人群又迅速地安靜下來,這個問題也是大家最關心的核心問題。
“隻要順利改制,你們的工資一定不是問題,包括下屬工程隊和苗木基地工人的工資也能解決!”蕭何吏笃定地道。
人群的情緒立刻變得輕松起來,有幾個職工喊道:“蕭市長,我們錯了,剛才我們罵你,現在給你道歉!”
“你們是錯了,但不是因爲罵我!”蕭何吏擺擺手,嚴肅地道:“你們錯在隻考慮自己!同志們,多想想下面的工人,他們已經一年多沒發工資了,你們卻爲了自己的小點小事來鬧,來堵路,這應該嗎?!!!你們平時給工人們做思想工作的高度都跑哪去了?”
人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閃過一絲羞慚,大多低下了頭不話。
“不過今天可以原諒大家,你們也是被人鼓動的,最多屬于沒腦子,瞎胡亂!”蕭何吏完揮揮手:“都散了吧,希望你們以後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别被他人一點就起火,忙了半天最後才發現是爲别人争取了利益!”
“媽的,原來是上當了啊!”
“可不,早知道不來了!”
“唉,别再了,趕緊走吧,還嫌不夠丢人啊!”
……
人群開始松動,然後開始散去,不到十分鍾,人們就幾乎*了,市政府門前總算是清淨了下來,隻留下了一片狼藉,風一吹,雜物随風起舞,像個垃圾場。
陳道靜的心終于徹底地放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對蕭何吏,也仿佛又多了一層理解。
“陳局長,黃北有意思吧?”岑文燦揶揄而灑脫地笑笑:“副市長公開挑撥下屬單位領導和職工的關系,你以前肯定沒見過!”
“呵呵,文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道靜心中也有好奇,雖然自己親眼見到了,也聽到了,可是到底真相是如何,她心裏沒有一點把握,這位蕭何吏副市長太善于引導情緒了。
雷劍等人快步走了過來請示道:“陳局,咱們的人是不是……”
“撤!”陳道靜心情很好,沒等雷劍完便截斷了他,并笑着做了一個含蓄而又好看的下劈手勢。
雷劍一愣,随即會心一笑,轉身快步安排去了。
此時,一直站在指揮車旁的衆人也慢慢走了過來,白小天與李青雲走在最前面。李青雲帶着笑意的目光望向了蕭何吏,而白小天卻先沖陳道靜點了點頭:“今天晚上處理得很漂亮,陳局長辛苦了!”
“呵呵,道靜可不敢居功。”陳道靜慌忙擺擺手,扭頭望了一眼蕭何吏笑道:“今晚能解決得如此順利,主要是因爲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出面。”
白小天臉色微微有些尴尬,雖然陳道靜限于身份不敢亂總結定論功勞,但話裏的意思也明白無誤的表達出來了,猶豫了一下,擡手看看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你們把後續事務處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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