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波曆把最後一個雞翅啃成了雞骨頭之後,他才開始回答他們的問題。
關于那個将軍手下的人,若雪說:這肯定是個叛徒,内奸。太可恨了。
娜拉說:我看更像是個卧底。
海浪說:将軍的這些人一定是他害的。
關于那個房間浴室裏跑出來的女人,娜拉盯着問她好看不好看。我說:我隻看到她的身體。不過沒看清。就是個年輕的女人。
若雪說:你真的沒有跟她做點什麽?
海浪說:是啊,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你春宵三刻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波曆的提問時間。他問海浪:這些烤雞翅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海浪說:行,我就再說一遍吧。我走到了一個自助餐餐廳,不是頂層那個超級大的,而是底下也就是海面以下一個小的。前幾天我在那裏吃過東西,好像工作人員多半在那裏吃東西,遊客也可以吃的。我就走了進去。平時,跟船上的其它餐廳一樣,多晚了也有人去吃喝,夜貓子還沒吃完,失眠早起的人又在那裏坐着了。今天那裏不但沒有食客,而且連工作人員也沒有了。不但連工作人員也沒有了,而且連吃的東西也沒有了。
我看到一個戴着廚師帽的人從一個門裏出來,還跟我說估得摸您。我說估得。我問他有吃的嗎?他好像聽不懂英語,真不是我英語不标準的原因。反正他呆呆地看了我三秒鍾,然後點了點頭,走了。我從他出來的那個門走了進去。那個門沒有鎖。桌子上放着的隻有烤雞翅,其它東西都進了冰箱了。我一看,雞翅都涼了。我幹脆打開油鍋,把這些雞翅放到油鍋裏回了一下。
正回着呢,我忽然想起,那個廚師别把餐廳的門給鎖上了。那我就慘了,或者我就得破門而出了。我趕緊奔出去,一看,那裏的門是大大地敞開着的。你們知道,其實我也知道,這裏的自助餐廳是二十四小時都開放都可以進去吃東西的。我再奔回去,我的第一批雞翅已經炭化了。幸好我沒有一下子都放進去。把第二批雞翅從油裏撈出來後,我想,這些東西還是得趁熱吃,而且大家都餓壞了。我就找了個鍋子,把雞翅放在裏面,直接回來了。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沒口福,非得等燙手的雞翅都涼了才回來。
他說得很詳細。波曆聽得很滿意。波曆就喜歡這樣的叙事風格。其實他們的這種叙事風格都是受波曆的影響。局部意義上說還是他要求的。因爲這裏發生的事情,許多細節都适合于拿來分析,而他們幾位也知道波曆不但喜歡,而且善于分析。
波曆滿意地說:太好了。我們集體遷徙到那個廚房去吧。
娜拉說:遷徙?我們當一次候鳥?
若雪說:不是,波曆章想當洪八公。
洪八公?娜拉提問。她作爲一個生活在海外的女孩子,對中國文化雖然有很多的了解,但武俠之類的男性文化認知看來還是欠缺一些。
波曆說:我觀察過了,直接出去也就是說離開這艘郵輪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看上去是外緊内松,但接下來會是全面的大搜查。這是完全可能的,也是合乎邏輯的。何況我已經跟那個叛徒卧底照過面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還在船上。剛才海浪說的幾點很重要,我歸納一下:第一,那個餐廳和廚房是不關門的,這就是說,我們進得去。第二,那個餐廳主要是供員工吃飯的,但遊客也可以吃。這就是說:那裏還會燒飯,這意味着,有進有出,包括人員和生鮮熟食,包括垃圾。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我覺得那裏會有機會。有進有出就有機會,我是說逃離這艘郵輪的機會。第三,也許他們接下來會找個借口,讓船上的遊客都下船搬到别的地方去。但是既然主要是給員工做飯的廚房,就會繼續開夥做飯。這麽大一艘郵輪,一般至少有一千多名員工。不會讓員工們餓死。第四,即使一時沒有機會逃出去,那個地方比較雜亂,不像這裏這麽一目了然,容易躲藏。第五,躲在那裏,即使沒有機會逃跑,但至少餓不死,甚至有吃成胖子的可能性。第六,即使逃不出去,這裏總有恢複正常的一天。實在不行,等到那一天也行。
娜拉說:第七,廢話少說。
若雪說:第八,還不快走。
于是他們魚貫地離開了這個溫暖到桑拿程度的鍋爐房。海浪走在前面帶路,波曆在最後押陣。他看了一下手表,當時是4點25分。淩晨的這個時間是最合适的時間,即使是守衛的人也很難清醒地守住這個時間點。
海浪找到的那個餐廳和廚房還真不遠,往上走了三個樓層,拐兩個彎就到了。他們一路上還真的沒有遇到任何障礙。但他們還是走得很輕。他們還聽到了幾次打呼噜的聲音,有一次還特别的響,跟拉汽笛似的,弄得他們的兩個女孩子不得不捂住嘴,以免笑出聲來。那些呼噜聲不像是開着門的哪個房間裏傳出來的,而是坐在哪個角落裏的人發出的。坐在角落裏的人自然都不是善人。因此,實際上都是很危險的。
走進那個餐廳和廚房後,他們仔細地查看了地形地勢。餐廳裏有一男一女兩個廁所。其它就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廁所顯然并不是最佳的藏身之地。吧台下面也是一目了然。
廚房裏有一個冷庫,分成内外兩間。外室比較冷,但溫度應該在零上,應該是所謂的保鮮區,室内架子上堆放着各種蔬菜,内室小一些,非常冷,應該是冷凍區,架子上放着肉和魚。冷庫保鮮區一進門的地方停放着三輛推車,是有四個輪子有推手的長方形鐵箱子,一輛長一米三四十,兩輛一米多一點,高度都一樣,七八十公分。顯然是運送生鮮用的。波曆打開蓋子看了一下,裏面有一些殘餘的菜葉子,微微地散發着腐爛的臭味。
還有一個沒有冷空氣的儲藏室,很小。
有意思的是,有一扇門推進去竟然是個臨時休息室,裏面有一張小床,兩張小沙發。看來大廚們有時候會在那裏面休息。但現在是一個無人狀态。
廚房裏的工作台上收拾得很幹淨。可是冷藏箱裏有很多東西,包括各種蛋糕。
娜拉說:好極了。我們吃過主食了,再吃一頓下午茶怎麽樣?外面吧台有咖啡機。
海浪說:還是别開吧台那裏的咖啡機吧。我們找一下,或許有速溶咖啡,至少有涼的飲料。
娜拉說:蛋糕是冷的,飲料如果也是冷的,吃了要拉肚子的。
若雪說:這裏的咖啡壺裏還有很多剩的咖啡,倒在杯子裏,在微波爐裏熱一熱總沒有問題吧。
于是他們取出一些盤子和刀叉,各取所需地切割了一些蛋糕,熱了咖啡,在廚師休息室裏坐下,把東西放在茶幾上,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海浪說:别光顧着吃了。準備早餐的廚師很早就上班的。我們要在他們來之前想好。比如說躲在哪裏?
娜拉說:這些地方都不合适,都有人會進來。也許隻能躲在餐廳的廁所裏了。
若雪說:廚師也會上廁所的。
波曆說:我倒是想到一個東西。就是風房門口那幾輛裝生鮮的推車。
娜拉說:我們鑽到那裏面去?如果一整天廚房裏都有人,我們出不來,不是憋都憋死了嗎?
波曆說:姿勢是很難受的,時間太長了可能真的受不了。但空氣不用擔心,那個蓋子推開一條縫就可以呼吸了。
若雪說:你是說,也許會有人把這幾輛推車推到船下去?
波曆說:我覺得一定會的。一般這種推車是送東西上船來的。本來當時就應該推走,也許當時有人不讓推走,比如那些當兵的。但是,下一批東西還會送到船上來,這些空車總不會一直留在這裏。
海浪說:如果他們打開蓋子查看呢?
若雪說:是啊,即使他們不打開蓋子,一推這車,發現怎麽這麽重,也許也會打開的。
波曆說:這就又用得上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句話了。我們需要一點運氣。實在不行了,再逃,也比幹等着強。這些推車應該都是檢查過的,如果打開蓋子,也是送貨的人打開,一般不會是那些當兵的。
娜拉說:對,我們賭一把。輸了再說。
波曆說:我同意。我們試試吧。
海浪說:行。萬一露餡,跟他們拼了。帶魚鼠、鼠魚我們都拼過了,還怕幾個綠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