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曆艱難地撐着地面爬起來。他說,我們還是要抓緊走。
往回走的路不長,而且相當平坦,可是他們走得很艱難。受傷的不僅是波曆和海浪,兩個女孩子也滿身是傷。她們的傷不是被怪物啃出來的,而是這一路上山下山滑出來跌出來滾出來的。
可是他們仍然一路讨論着問題。
本來他們已經幾乎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可是波曆認爲必須說話,隻有說着話,才有力氣走完最後這一段路。
話題自然都是波曆挑起來的。
他挑起的第一個話題是那些怪物到底是魚還是蛇的問題。
娜拉說:我覺得當然是蛇了,哪有魚在陸地上還能爬行的?可是蛇裏面有水蛇,水陸兩栖的。
若雪說:這還真不好說。你說它們是蛇吧,可是天下的蛇都是圓滾滾的,它們的身體真的太像帶魚了,這麽扁平,而且它們還長着魚鱗。
娜拉說:這一點确實奇怪,它們的身體怎麽會長得跟帶魚那麽像的。
海浪說:它們跟帶魚絕對是近親。而且你們都看到了,鲨魚精對它們有絕對的威懾力。
若雪說:可是鲨魚是生活在海裏的,而這些怪東西生活在淡水裏,而且還能到陸地上活動和生活。
娜拉說:帶魚也是生活在海裏的。也許是什麽變故把它們逼到了淡水裏,也許帶它們到淡水裏的正是鲨魚。比如它們一開始生活在河和海的交界處,那裏的水是淡水和海水的混合體,千萬年後,它們适應了淡水,也可以生活在完全是淡水的河流裏了,又過很久,由于這條河裏出現了更可怕的同樣是食肉的那種鼠魚,最後它們逃跑到了河的上遊。
波曆說:你還真能講故事,我覺得你講故事的本事不比我那個師父馬裏奧差。不過,你的故事還真的有點邏輯性。
海浪說:别邏輯性了。有機會有時間我們可以設法捕捉一下,查一查這種怪東西的基因。我敢打賭,這種怪物還真的是帶魚和蛇的結合體,可能跟我們這條河裏浮遊着大量的各種動物的基因有關。我認爲,跟這條河下遊的鼠魚一樣,它們多半是人工培育出來,然後放生到這條河的上遊去的。
波曆說:這真的有可能,我們這裏有的是能人,尤其是生物學方面的能人。有三點或許可以證明海浪觀點的正确性,一點是,這條河是不讓任何人在不許可的情況下渡過的,可是卻沒有派出任何人力來看守,因爲下遊有鼠魚,上遊有帶魚蛇,我先這麽叫着。有這兩種世界其它地方聞所未聞的動物就輕易地而且嚴密地全面地警衛了這條河。如果說這是這裏的管理者利用了這兩種天然力量,那也太巧了吧,好像這裏的上帝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裏會有人需要有兩種力量來守衛和警戒。
第二點就是海浪說的,我完全同意,如果說是蛇,怎麽會害怕鲨魚呢?但這種動物顯然害怕鲨魚,而這裏跟大海之間是有一段距離的,而且從上面的湖往下,坡度非常大,如果說這種魚是自己從海裏遊到上遊去然後固定地生活在那裏,真的說不通。
第三點是,這種帶魚蛇和下遊的鼠魚分段而治,井水不犯河水,本身就透着奇怪。當然了,由于特别大的坡度,鼠魚難以遊到上遊去,這個道理是對的。可是,爲什麽下遊就見不到帶魚蛇呢?它們從激流裏遊下來或者被河水沖下來完全是可能的。另外,我們都看到了,上山口那裏的畫着蛇的牌子像是一道國界。帶魚蛇是會爬行的,可是我們在山下從來沒有見到過它們,一條也沒有。它們好像守着一條家訓,一條古訓,無論如何也不能越過這條界線,這條界線就像是一條國界線。這也太奇怪了。顯然,它們是被訓練出來的。
訓練這種原則的,當然可能是大自然,比如它們一下山就會死于非命,被鼠魚吃掉,或者被人打死。可是這種解釋好像也太牽強了。它們更像是被人訓練出來的,某種意念被訓練到了這種動物的骨子裏去。從這幾點看,我同意海浪的觀點,即這種怪物是人造的,至少人造的可能性最大。
若雪說波曆分析得好,娜拉說:一如既往的好。波曆說:功勞屬于海浪,包括分析的功勞。他準備好了鲨魚基因細胞,說明他早已經看準了,早已經有了他的分析。
海浪盡管仍然是瘸着拐着,可是顯然瘸得輕松了很多。他謙虛地說:我是蒙的。分析大師還是你。還有,你叫這種東西帶魚蛇,我覺得很合适。就叫它們這個名字吧。
第二個議題卻不是波曆,而是娜拉提出來的。
她說:你們都看到了崖壁上刻着的那幾個字嗎?
若雪說:對啊,那上面是刻着幾個字符,可是當時發生了那麽多事情,我還真沒有注意。我隻記得那是一些字母和數字的組合。
娜拉說:我看到那幾個字符是非常震驚的。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更震撼,更直接,更驚心動魄,完全沒有時間來想這件事。這幾個字符,D2O1V2,我和波曆在二區的海邊就見到過。就是在那個半山彈射人的海灣那裏,在我們的對面,海灣對面的崖壁上。
波曆說:是的,我們後來讨論過,但是一直沒有猜出那是什麽意思。剛才的場面太緊張,我們面臨着的是生死存亡的問題,我都忘了這件事了。
海浪說:這像是一個密碼。字母後面都跟着數字,而且都是位數很小的數字,2和1,應該是字母的次數的意思。可是這又怎麽猜得出來呢?
若雪說:那三個字母都是西語字母,這個密碼應該跟漢語、日本語這些非字母語言沒有關系。可是西語也有很多種,英語、法語、西班牙語、丁拉語,太多了。這怎麽猜?
娜拉說:這三個字母和三個數字的組合,在兩個區的崖壁上都存在,都被刻在崖壁上,不是偶然的,應該有一種共性,也就是說,在二區和四區都存在的一種共性。
波曆說:你這麽說提醒了我。同時,我想起在國内旅遊的時候,許多山上刻着字,字數多的不好說,字數少的經常是地名。也許這也是一個地名。當然了,也許這是一種警示的語言,比如說,禁止越界,禁止通過之類的。
海浪說:這些可能性都有。不過,禁止什麽的,應該明着寫出來才對啊,完全沒有必要讓人看不懂。我倒是更傾向這是地名的說法。
若雪說:可是,如果是地名,爲什麽要保密呢?也不太對啊。
第三個議題當然就是下一步的事情了,或者說行動計劃。
他們的被啃不能白被啃,他們的鮮血不能白流。他們今天做的事情當然是爲了明天。
話說到這裏,他們瘸着拐着攙着扶着地已經走到啤酒花園旁邊了,再往下走就是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