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死棋

(時間:07年6月6日)

那天的晚餐後散步中,我向三名同路同鄉同行說了這件事。他們都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我說:我錯了。我不該說這些的。一切分析都是灰色的,隻有事實的樹常青。

我不經意地引用了格曼大文豪德哥的一個着名詩句。不是我要證明當初的語文學渣其實偶爾也有渣得不那麽徹底的一面,而是這詩句自己就從我的嘴裏出來了。

若雪說:程哥哥,你沒有錯,你的分析是對的。這就是死棋。

娜拉說:死亡之棋。

雲吳說:其實,知道或者想到這些可能性、這些選項,比閉着眼睛過下去好。

娜拉說:唯一的出路真的是你說的第三種選擇,造反,消滅。

若雪說:但是可能嗎?

雲吳說:現在不可能,但總有可能的一天。

我說:問題是,我們有時間等到那一天嗎?

雲吳說:不是等的問題。

若雪說:可是從哪裏開始呢?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即使要越獄,我們也要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監獄,監獄的門朝哪裏開啊。

過了兩天,也就是6月2号,薩克遜一直到中午都沒有回來。中午,我和盎格魯到A1樓,直接去了阿爾貝特的辦公室。我們敲門,門不開。我們繼續敲門。一個尖細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不用敲了。沒人。

那是那兩個彪形大漢之一。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在我的身後冒出來了。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大漢的聲音,跟之前在我們實驗室裏發話的那個粗暴的聲音截然相反。這麽慓悍的人,聲音居然是尖細的,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你知道嗎?這個聲音讓我聯想起來的是鲨魚的叫聲。鲨魚也很大,可是聲音是那麽尖細。

我剛想問,盎格魯剛發出她的問題的第一個音節,這個尖細的聲音已經在繼續發音了:教授在醫院。

他擺了擺手,好象他特别讨厭别人提問,然後說:沒什麽事的。

然後他就走開了。

我和盎格魯去了醫院。可是沒有人告訴我們薩克遜在哪裏,所有的人都說不知道,沒聽說。

教授,也就是薩克遜,是下午兩點多回來的。

他是扶着門框走進來的。

我走過去扶他的時候,發現他在發抖。抖得很厲害。

坐下後,沒讓不敢提問的我們多等,他說:畜牲!這些畜牲!

這是我從他嘴裏聽到過的最粗的罵人話了。

他說,他們今天給他看的不是照片,而是視頻。視頻裏坐着的是納尼,他的弟弟。他隻看到納尼的左手被固定在一張特制的桌子上,一把刀切下去,把他的大姆指切掉了。然後他們給他包紮好。把一盆水澆在納尼頭上。納尼剛睜開眼睛,那把刀又切下來了,一下子把納尼左手剩下的四個手指都切掉了。他聽到了納尼的慘叫,看到近距離的攝像機鏡頭都模糊了,顯然是納尼的血濺到了鏡頭上。

他說:我昏倒了。醒來後在醫院裏吊鹽水。

真的不是人!真的是畜牲!我們拼命尋找着罵人的話,可是在罵人的本事上,我和盎格魯的水平比薩克遜教授高不了多少。

晚餐後散步時,我的三個同鄉同行同人也都用他們想得到的最惡毒的話來罵。可是他們也不是那麽會罵的人。

而且,罵有用嗎?

接下來就是昨天的事了。

昨天,薩克遜再次被叫到阿爾貝特那裏去。

我們擔心的時間卻隻有一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教授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後就回來了。

教授走進來的時候,我們都有點放心的意思。至少我是這麽個情況。

教授是平平穩穩地走進來的。身體平平穩穩,臉色也是平平穩穩的。連眼淚的痕迹都沒有。我甚至有那麽一種感覺,即他的臉放着一種光,一種類似于或者說接近于神聖的光澤。

我的自然想法是:今天應該沒有發生什麽事。

可是教授平穩地坐下後,他那平穩的語言卻把我們倆直接引爆了。這麽說吧,盎格魯的椅子倒在了地上,我的椅子也晃了很久。也就是說,我們幾乎同時跳了起來。

因爲教授的叙述是:今天,他們在視頻裏,給我直播了把納尼的一條胳膊齊肩切下來的過程。很快的過程。

看着仍然平靜的、沒有表情、甚至有那麽一點我感覺中的光澤的教授的臉,那麽平靜,好象在叫我坐下去,有話慢慢說。

我是坐回到椅子上去了。可是盎格魯直接坐到了地上。因爲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椅子已經倒在了地上。

教授說:不要擔心。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一個下午都沒有說話。天黑了。晚餐時間過了。有人在敲我們的窗。我看見了娜拉的臉。我看看他們。

盎格魯呆呆地看着教授。她已經呆呆地看了他一下午了。

教授卻回過頭來對我說:去吧,别讓你的朋友們久等。

這是教授今天下午說的第一句話。

這句話象是一個命令。

我說:你們早點回去吧。

然後我走了出去。

這回話題終于回到今天了。

今天早晨,我沒吃早餐就進了實驗室。

我忽然就後悔了。後悔我昨天晚上服從了教授的命令。我相信我會後悔一輩子。我不該離開的,我應該守在這裏。

因爲我看見的是一地的血,還有相互抱着的兩個血人。

說是相互抱着,還不如說是男人抱着女人。

薩克遜抱着盎格魯。

盎格魯的眼睛已經閉上了。我感覺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很久了。

薩克遜的眼睛卻在我走進實驗室的時候睜了開來。他的神色很安甯,很祥和。

我在他旁邊蹲了下來,因爲我感覺他要跟我說話。

他伸出手來,我也伸出手來。他把一個很小的金屬片放在我的手心裏。他說:扔掉。

然後,他輕輕地但是平穩地說:不要責怪自己。我是自己想好了的,本來就想好的了。你是個好孩子。

這時候,我們的實驗室忽然就充滿了人,包括那兩個彪形大漢,包括一些穿着醫生護士服裝的人,包括阿爾貝特,還有許多人站在了門口。阿爾貝特喝令門口的人們走開。他們就走開了。

在阿爾貝特喝叫的時候,教授的眼睛再次張了開來,他平靜地說:如果有機會。

然後他搖了搖頭。然後他的頭就停頓在他搖下去的那個角度了。

我聽見一個聲音說:他們都割腕了,每個人都割了好幾個地方。

我聽見另一個聲音說:已經太晚了。

太晚了?天哪,太晚了!

這是阿爾貝特的叫喊聲,象是痛惜盎格魯和薩克遜的離去。

我看到他拿起一個一個的瓶子。用他的鼻子使勁地嗅着。

都是空的瓶子。

我忽然明白了。我也走了過去。

這些瓶子之前都是滿的。而且,它們從來就不在水池旁的工作台上,它們通常是被薩克遜鎖在一個櫥裏的。

還沒有走到那裏,我已經聞到了那種沒有異味的氣味。也就是說,從那些放在工作台上的瓶子裏散發出的是清水的味道。

顯然,薩克遜和盎格魯生平做的最後一件事,是把薩克遜平時鎖在櫥裏的那些瓶子全部倒空,而且沖洗過了。

阿爾貝特發瘋似地奔到那個開着門空空蕩蕩的櫥那裏,然後奔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喊叫着:怎麽回事?

我看着他。我知道,我是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着他,裏面或許有憤怒,有悲哀,有鄙視,有憐憫。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放開了我的衣領,轉身走了出去。

我早飯、午飯和晚飯都沒有吃。

我在海邊稍偏一點位置的礁石上坐着,一直坐到他們三個人過來。

他們給我帶來了一些吃的喝的。他們說:我們都聽說了。

不用他們催更,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跟他們說了。

雲吳說:這個薩克遜是個偉大的男人。

若雪說:這個盎格魯也非常了不起。

娜拉說:我想起一本小說,書名是《末日的愛情》。

若雪說:真是偉大的愛情。

雲吳說:人類的愛情。有對人的愛情,還有對人類的愛情。

我最後說到“他平靜地說,如果有機會”,甚至還往下說,說到,他說到這裏時搖了搖頭,然後頭就不再動了。

雲吳說:如果有機會,他的下一句應該是,就要消滅這個萬惡的研究院。

若雪說:如果有機會,就要拯救世界,拯救人類。

娜拉說:我覺得他想說的是,如果有機會,去看看我的親人,我的媽媽,我的兒女。

我說:你們說的可能都對。

若雪說:可是他搖頭了。

雲吳說:這表示教授不相信你能做到,或者說不相信有人能做到。

我說:你們說呢?

他們說:我們能做到!一定要做到!一定能做到!

他們說的是一樣的話,應該說我們說的是一樣的話。一開始說得很亂,到最後一句時,我們是同時地沒有時間差地說出來的,是非常響亮地說出來的。

我看到了流滿了眼淚的臉,三張臉,在最後的霞光裏閃亮。

當然還要加上一張臉。

我說的是我的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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