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數據

(時間:元年1月22日)

在我終于離開鲸魚背,我仰望着的不再是藍色的天空而是白色的屋頂時,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提問了:下一位是誰?

有人在我面前舉起手來。就在我面前。

我的問話顯然是多餘的。

我認得她。我當然是認得她的。

她叫汪若雪。

我對她的最後的記憶都是模糊的。那隻是她靠着A座的椅背和舷窗之間的夾角沉睡的樣子。連那也是模糊的。出于焦距的原因。也就是說,我的眼睛的焦距定在了近處,她雖不那麽遠,但比近處還是遠了些。

近處是海浪的後腦勺。坐在我和若雪之間的B座上的海浪拿後腦勺對着我,他的腦袋的前部也就是額頭抵着前排座椅的後背。他拿後腦勺對着我,也就是說他的臉是對着睡着了的若雪的。

我想,海浪可能正睜着眼睛看着若雪,也許他也睡着了,是看着看着睡着的。那樣的話,他的夢裏一定是有若雪的。

我站起來離開這排座位的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海浪的後腦勺和若雪的前額。不可能意識到的。

現在想來,其實海浪是很适合若雪的。無論是年齡,性格,還是相貌。那麽不遺餘力不管不顧上天入地追一個女孩子的男生,我見過的這個海浪得排第一。假如有追女孩大賽的話,他排第二沒人能排第一。至少在努力的程度上。

可是有的人或者說許多人跟我相反,偏偏把焦距對在遠處,對着幾乎要消失随時會消失的地平線,而對最近的也許是最合适的人物事則視而不見。

她對海浪視而不見,卻仍然不遺餘力地追着我。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麽會這麽追一個隻是看上去象個好人的大叔。是的,我是一個有妻有小對妻小一心一意不能心分兩頭不允許自己這麽做的大叔。可她,直到飛機上,直到她睡着後的時間,甚至在她睡着後的夢裏(我看見她的嘴在蠕動),還在不管不顧地叫着程哥哥。

我相信那隻是一種慣性。在申城的時候,在所裏的時候,她形成了一種慣性。其實她或許就是想要體驗那種慣性的成功。要的就是刺激。

假以時日,我相信海浪會走進她的心裏。我不知道在飛機上最後的瞬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在他們被迷醉而失去意識之前,如果他們曾經四目相對,如此近距離對焦,焦距應該是聯動于心的。假以時日。

可是他們将有什麽樣的時日呢?他們還有時日嗎?

我寬慰地想着那些把人擡走的擔架,那些之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這樣的回想竟然讓我感到寬慰。是的。因爲這樣的場景讓我有理由相信她活着,他們都活着。若雪,海浪,羅教授,雲教授,徐教授,還有很多我在奧曼那最後的日子裏重複地見過、從而在我的回憶裏變得親切起來的同鄉加同行,前輩加兄弟姐妹。

令人讨厭的氣味。香過了頭就讓人讨厭。

可是有必要嗎?他們吃完那頓機上餐食後,沒多久就都入睡了。隻剩下我醒着。我想起來了,我也許是唯一拒絕吃食的人,先後一女一男兩個人過來勸的進餐都被我拒絕了。應該說第一個被拒絕了,第二個雖然收下了但最後被我倒到茶水間垃圾桶裏去了。

如果飯裏就有名堂,爲什麽還要施放那種帶藥水味的空氣呢?是爲了對付象我這樣沒有吃飯的少數人嗎?還是爲了讓大家最後能夠舒适地無痛苦地死在大海裏?

令人讨厭的氣味。

這回我是故意的,我故意猛地坐起來。

她哇了一聲,跌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我說:對不起。

我知道,我這下有點狠了。我應該是撞在了她的鼻子上。我甚至第一次看到那個男測量員那從來不知表情爲何物的臉上出現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那隻持續了一秒鍾時間。

記錄女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捂着鼻子。那裏在流血。很多的血。

我真的有些過意不去了。在再說一遍對不起之後,我還加了一句:疼嗎?

就在這天,不知道跟我的那一撞是否有點關系,這個男測量員的用詞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他說C1或者X2之後不是象平時一樣機械地說OK,而改成了VG。除了兩個地方,他在報對我的大多數零件數據時都說VG。而在報O0和O1、O2時,他用了另一個新的詞或者縮寫,他說的是PT。

我問他,VG是什麽意思,PT又是什麽意思。他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轉身走了出去。可那用什麽紙塞住了鼻孔的女記錄員,卻在走出門框時轉過身來,對我點了下頭。

他們離開後,我在洗漱時和吃早餐時都一直在琢磨,在想,這兩個新的詞或者縮寫是什麽意思,女記錄員的點頭又是什麽意思。

我畢竟是搞科研的,而且是非常會搞科研的。邏輯是我的特長。剛在第二片面包上咬下第一口,我就已經全部想明白了。因爲,前者是OK,是一種評語,肯定的但同時是一般的肯定的評語,那麽,VG和FT應該也是評語。V和G分别打頭的,我想,非very和good莫屬了。這一點容易,我在洗漱時已經想出來了。第二個縮寫FT有點難度。一開始我總是往兩個單詞那裏想,比如f可能是face,臉書的臉,或者fine,好,t可能是terrible,可怕,或者trouble,麻煩。可是總是想不通。尤其是,如果它是一個簡單的評語,從趨勢看,隻應該比OK更好。從那沒有表情的男測量員的微表情或微語調看來,應該比VG更好。最後我想,多半是fantastic,太棒了。

那麽,女記錄員的點頭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想起她在點頭時又捂了一下鼻子,顯然血仍然在流出來。我更感到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她鼻子裏流出來的血也是紅色的,我是說,跟我和其他“人”一樣。我聽說外星人的血是藍色的。這讓我感到慚愧(我不否認,我有點試探的意思,隻是沒想過要試探得那麽狠)。

更何況,她被我撞得那麽重,卻一點都沒有責怪我的意思。甚至在臨離開時還對我點了點頭。這叫以德報怨。她顯然在暗示什麽,也許在說,這一切要到頭了?也就是說,我會改變處境了?

盡管我心裏已經裝不下更多的女子了,但感謝她、對她被我撞痛撞傷感到抱歉總是應該的。

我再度合上我的眼睛。

該來的還是來吧。

然後,她們終于到了我的面前。我始終拒絕直接去想她們,把會見她們的時間,無論是夢裏還是夢外,一再地往後推遲,通過心理焦距把她們的相貌一次又一次地調得模糊,大家懂的。你懂的。因爲,我想到她們,我最親愛的大人和小人們,我的心會痛。

如果你向你最親愛的人奔去,卻撲了個空,抱了個空,你是否能體會那種從懸崖掉下去沒着沒落沒邊沒際的感覺和之後在山底下的大石頭上頭破血流地醒着去體驗的那種先是慢慢滲來然後排山倒海而來的痛感呢?

她們終于來了,我看到她們在申城第二機場的行李廳外的樣子,素華張開了她的雙臂,叫着程哥,可可和以以雀躍着,叫着爸爸。我也向她們走去,我是向她們奔去的。我聽見我在叫着她們的名字,應該說是她們的小名。

可是我穿越了她們,我莫名其妙地就穿越過去了。回過頭去,我看到可可和以以還在雀躍,而素華的兩條胳膊還在大大地張開着。

可是我卻走不回去了。我甚至擡不起腳來。幸虧她們是背對着我的。否則她們會問我爲什麽要流淚,而且,爲什麽要不停地流淚。可可會說,爸爸難爲情。以以會說,我一直以爲爸爸是不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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