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落了下去。
但這次落入水中的它，卻極爲惶恐！
嘴巴顫動，像是在擠壓金屬柱子。
柱子隻彎折了片刻，就直直的紮入了肉裏。
怪物身子扭動，好像遭受了劇烈的痛苦，然後嘴巴猛地撞向水裏的其他柱子。
想要将嘴裏的東西撞掉。
可是這沒有任何用。
海水不停地灌入了它的嘴巴，巨鲸的體型膨脹了起來。
左休言在移動避開時，将其他樁子繼續打入怪物嘴裏。
這時候，可不僅僅是在邊緣補充。
而是密密麻麻一個接一個，豎直的塞到了它的嘴裏，滿滿當當。
這下，巨鲸怎麽撞，怎麽閉合，都無法再有效果了。
它的身體，在海水的灌注下，以更快的速度漲大，開始往水底沉去。
左休言不再動作，看着怪物的變化。
一開始在海底隧道時，看到巨鲸沒有吞食那些屍體，而是執着的撞擊玻璃，以爲它隻對活人感興趣。
但剛剛不吞食自己的狀況，就否定這個猜測。
說明，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器材室前，怪物和那些人的距離極爲接近，一撞碎，就直接吞食掉了，海水還來不及進入它的嘴裏。
現在柱子大部分離海面很近，如果張嘴來吃自己，那必然要灌進去不少。
怪物的外部能抵禦水能毀壞柱子，可不代表内部也能。
巨鲸的身子此時已經漲大幾乎五倍。
它不再掙紮，肉塊身軀，漸漸凝結了成了橙色的硬塊。
完全落到了水底。
這一下，海水裏，真的形成了一座橙色的，毫無雜質的島嶼。
海面安靜了下來。
以這座島嶼爲中心，接觸到的海水開始凝結，不斷向四周擴張。
它不斷堆積，漸漸升高，形成了一座超出海面的尖端。
海面也迅速硬化，如同結冰般，形成了一個平面。
又過了十幾秒，一切才終于停下。
左休言從樁子下來，踏了上去。
雖然前方樁子被摧毀了，可現在她有了新的路。
她快步走向白色房子。
這房子方方正正，上面沒有任何紋路，更像是一個放大版的正方體。
沒有窗戶。
隻有一扇門。
左休言擡手，彎曲食指輕敲：“咚。咚。咚。”
等了幾秒，也未聽到任何回應。
這時候，她才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和外面的明亮截然相反，裏面昏暗無比。
沒有燈，可是卻不知在何處散發出微微的光芒，隐隐約約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左休言看向中央。
那裏有一桌面很寬的圓環形的桌子，将開門人圍繞在中間。
正是那個胖女孩。
她變化很大。
樣貌依舊，可是現在臉龐的肉，已經堆積的将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
身子腫脹了好幾倍，甚至……像極了那個巨鲸的輪廓，隻是沒有怪物那麽大的體型。
說她是一個人，更像是一攤肉。
她正不停的伸手，拿起桌子上擺放的各種美食，塞入嘴裏。
沒有任何咀嚼，隻是機械般的吞咽。
被拿空的地方，食物又不斷重新出現。
刺耳的哭聲充滿了整間屋子。
那不是開門人發出來的。
而是，一個拳頭大的小人，身上充滿了孔洞。
仔細看了看小人的樣貌，和現實的開門人極爲相似，但是年輕，瘦弱。
像一個年幼般的她。
小人正爬在開門人的身上，吃東西。
但它吃的不是食物。
而是，開門人身上的肉。
它不停地撕咬着開門人，讓開門人血肉模糊，破開了一個個洞。
随着鮮血流出的，居然還有大片的脂肪液體。
紅黃交雜，流到地上成了一灘，可是又很快消失。
被啃食掉的地方，漸漸長出肉。
但那不是恢複，而是在洞的上方出現，将洞遮蓋住。
沒有填平空洞，而是不斷往上堆疊。
就像是奶酪。
滿是空洞的，黃色固體奶酪。
小人不停咬，不停吃，不停凄厲哭喊：“嬌嬌餓，嬌嬌餓。”
或許這是開門人的名字。
左休言走了過去，坐在了桌外的唯一一把椅子上。
輕聲開口：“我來了。”
随後靜靜地看着嬌嬌進食。
但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左休言拿起一塊食物，放入了嘴裏，慢慢咀嚼，然後咽下。
污染開始蔓延。
随即感受到了一絲精神的連接，來自對面。
開門人嬌嬌緩緩将視線看了過來。
左休言輕聲問道：“你餓嗎？”
嬌嬌吃東西的速度慢了下來，像是思考，片刻後，才帶着滿嘴食物發出不太清晰的聲音：
“我不餓。”
“那你爲什麽要吃它們呢？”
嬌嬌一愣，随即像是才意識到這件事，進食的速度又慢了幾分，她臉上帶着一絲迷茫：
“我……我不知道。隻是……”
“隻是，我想吃。”
她看向手裏的食物，這次看了半天，才将它們吃了下去。
左休言微微沉思。
信息終于齊了。
自己已經大緻猜測到了各種前因後果。
但是，想要對方親自察覺真正的原因，得從其他話題開始，引導她一步步深入感受。
兩人的連接還不夠。
那便從表入裏。
“你曾節食，鍛煉來減重，但還是不起效，對嗎？”
嬌嬌臉上終于有了明顯的表情，露出痛苦和糾結：
“對，節食根本不管用， 我大部分隻吃那些水果蔬菜，很少吃肉和主食了。連晚上都沒吃飯了，可是根本睡不着覺，滿腦子都覺得我要餓死了。”
“沒多久，我受不了……吃的比節食前還要多，還沒降下去的體重，立馬反彈，猛地又漲了幾斤。”
“我堅持不下去，爲什麽連自己的嘴都管不住……别人都可以……”
“連這種小事我都做不到，我還能做什麽……”
“嬌嬌。”左休言輕聲呼喚，讓她不要繼續陷入負面情緒的旋渦中。
等對方停下時，她才說道：“你想吃，很正常，這是人體的基因作用，爲了讓你活下去。”
“人們本來就需要儲存脂肪。”
“脂肪，它并不是害人的東西，它在保護你。”
“隻有當它超過你轉化和需要時，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負擔。”
就像那片脂肪海。
沒有攝入海水的人，隻會被外在的怪物吃掉。
吃了的才能活下去。
曾經的多少萬年裏，人們爲了食物付出了多少代價，多麽難得才能飽腹，對饑餓的恐懼早已刻進入了每個人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