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竄滿大廳的石蛇開裂，化爲石塊、塵土，紛紛揚揚地落下。
開裂中沉悶的咔咔聲，掉落後密集又清脆的叮叮咚咚碰撞聲，混合成了交響樂。
如同舞台落幕後的結尾曲。
風揚等人松了好大一口氣，和石蛇拼過就知道有多麻煩，石蛇傷不到他們，可是卻也因爲數量原因無可奈何。
他們隻想着能安全逃出去就好，沒想到左休言居然在片刻後扭轉局面。
明明大家都是一階的覺醒者，差距怎麽這麽大？
程厲瞪大了眼睛，突然響起的槍聲對她有着不小的沖擊，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趕快擡手兩把抹掉眼淚。
原來001也蠻可怕的？
本以爲她是那種溫柔大姐姐，但現在開槍的她面無表情，好似沒有任何情緒，一舉一動沒有任何猶豫，挺拔的身姿好像利劍。
無畏，冷酷。
體貼，溫柔。
一個人也有這麽反差的兩面。
自己擔心好像有點多餘了？
雖然知道左休言肯定不弱，可是這般強勢又快速地解決危機的一幕，使得她再次刷新了左休言在自己心裏的形象。
她對左休言的了解隻在今天擊殺水母的時候，那種瘋狂收割的感覺。
就像大家都在用手撿米，就左休言拿麻袋裝米。
現在的事情，更像是有人被蛇圍着，大家都在想怎麽躲蛇，或者把纏上的蛇殺死，結果左休言一擡手，把這片地的蛇全弄死了，還把“老巢”掀了，把蛇王給處理了。
危險程度和難度不能相比，帶來的感受完全不同。
其他人張大了嘴巴。
突發的變動本就超出認知，可001轉眼就将變動平複。
整得他們都沒緩過勁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001出手。
但這一出手，就留下了深刻印象，最起碼幾年不會忘記。
不少剛被包裹住的人恢複了行動，重見光明，獲得了呼吸。
慌張揮舞雙手，或者大叫起來，他們心有餘悸的四處張望，就見石如雨下。
一個女人正放下拿槍的手，那怪異石柱正在崩解，裏面的人死得不能再死。
他們一個比一個還震驚，随後就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好險……”
“是001救場了！”
“全體疏散！”門外響起大聲播報，所有人回過神來，開始往外退去。
有醫療小隊的人沖進來，擡起傷員，或者對一些人進行緊急包紮。
程厲提着菜刀，跨過碎渣，朝左休言跑了過來：“你沒事吧？”
左休言搖搖頭，将槍裝回腰間，對于程厲願意等自己的行爲感到有些意外。
打量了對方一眼，程厲除了臉因爲亂摸成了花貓，倒沒有什麽傷勢，便放心下來，一起向外走去。
程厲問道：“張天那技能的強度，不是一階覺醒者能做到的程度吧？幾乎壓制了全場的人。”
“是，也不是。”左休言神色有些複雜。
程厲好奇地等她接下來的解釋。
“是他主動讓自己産生了這種變化，但能量不完全屬于他。”
“而是來源于，這片空間裏的微能量。”
“微能量？”程厲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是的，精神能量不是隻有人或者精神怪物體内有，還有很多飄散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就像空氣，看不見，但無處不在。”
“平時根本感受不到它們，這些能量微弱到連0階的融合體都形成不了。”
“但它們喜歡尋找強大的精神能量去依附，然後變成其中的一份子。”
程厲聽得認真，對這些新奇的知識很感興趣：“難怪叫微能量。”
“誰産生什麽樣的精神能量，就會吸引相似的微能量往身邊湊。”
“但人有保護機制，有精神屏障，不會讓能量随意進入自己的身體。這和人身體的皮膚，各種免疫系統類同 。”
“人本該調控精神，可是他放棄了控制權，讓情緒主導能量的流動。這時候精神屏障就會消失，那些微能量，瘋狂湧入打開的通道，和他糾纏在一起。”
程厲微張嘴巴，像是明白了什麽，豎起食指手晃了幾下：“哦哦哦，我知道了，就像拿掉了吸塵器入口的擋闆一樣？”
“哎？等一下，屏障消失？”她眨了下眼睛，發現了一點微妙的巧合，“那他不就……真成破防了。”
左休言沉吟一聲：“嗯……你這麽說，也沒錯。”
“這種現象，也叫精神暴亂。”
這也是左休言能通過微能量進入到張天精神世界的原因。
他“袒露”了自己。
暴亂的“支架”是張天各種的情緒，而微能量附着其上。
它們成了橋梁，左休言順着就能找到最深的源頭。
而進行恐懼操縱後，他的情緒依舊不受他本人的控制，而在左休言的手中。
将那混亂的情緒止住，猶如馴服脫缰的野馬，用恐懼重新建立起了一種屏障，換了新的通行證。
不符合的，不許進入。
已進入的，全部驅除。
将多餘的支架打翻，所有擺在上面的東西，自然會崩塌散落。
“暴亂一點都不好，他爲什麽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程厲滿臉不解。
“爲了力量。觸發暴亂後，能一下子獲得巨大的能量，遠超于他的精神量級。”
“那種感覺，就好像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會聽你指揮，世界可以改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但壞處是，會漸漸不可控制。”
“等到超過一定的量時，原本被簇擁的領主，是否還能鎮壓住這些暴民？”
“他将不再是他。”
“而是一個怪物。”
“由他自己選擇而變成的怪物。”
——也是我，親手創造的怪物。左休言心道。
刻意的激怒下，張天又怎麽保持的了冷靜，會走到這一步，是必然的。
程厲再次好奇問道：“那所有暴亂的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左休言搖搖頭：“不是所有人都會産生這種形态變化，而是根據個人能量的類型而變化。A人精神暴亂會有A的樣子，B人暴亂有B的樣子。”
程厲對她的有問必答越發驚訝：“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還講的這麽簡單易懂。
“官網資料庫。”
“哦。”程厲抿住了嘴。自己關于怪物基礎知識都還沒看完呢……
而這時，李奇運與她兩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的眼神，一言難盡。
但左休言從中看出了三個字 ：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