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有些忐忑地進去。
“老宋?”
老人扭過頭,見是他,招呼起來:“小昆啊,有事?”
“啊,我,我……”趙玉昆提起袋子,“剛路上看到賣的橘子挺不錯的,買了點,您嘗嘗?”
坐下,他還是沒忍住看了小柳兒和宋詩詩幾眼。
宋詩詩看也沒看他一眼。
趙玉昆猶豫了下,小聲問老人。
“詩詩在幹嘛呀?”
老人給他倒了杯茶,沒好氣:“做标記呢。”
“标記?”
“嗯,”老人喝了口茶,沒忍住揚起嘴角,“蘇道長說能給小柳兒治腿,她非不信,這孩子……”
“真被我寵壞了!”
趙玉昆擰眉:“治腿?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重新長出小腿和腳。”
趙玉昆倒吸了一口涼氣。
“确定嗎?”
老人嫌棄地掃了他一眼。
“你也跟詩詩一樣不信?”
趙玉昆呵呵了兩聲:“不敢不敢~”
他又環視一圈:“蘇道長呢?”
“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老人說着迫不及待跟趙玉昆說起之前的事情。
“小昆我跟你說,蘇道長是真有本事,你可千萬不能跟詩詩那孩子一樣沒大沒小,咱們要對道長恭敬點兒,知道不?”
趙玉昆連連點頭。
又問了下小柳兒和宋詩詩的情況。
确認倆人的壽數全部改過來,他笑了起來。
這一笑,眼底的青黑就十分明顯。
老人瞥了眼:“昨晚沒事吧?”
“沒事,多虧蘇道長提醒了。”
“飛哥真背叛你們了?”宋詩詩扭過頭詫異問。
趙玉昆颔首。
“那你沒受傷吧?”
趙玉昆笑着搖頭,從袋子裏取出一個橘子,慢慢剝了,走過去遞給宋詩詩:“我沒事,就是有好些兄弟最後一刻還信他,受了傷,現在還在醫院。”
宋詩詩沒接橘子,輕哼了聲:“難怪你一身的酒精味。”
緊接着瞥了眼自己的手,翻了翻。
趙玉昆領會,将橘子掰開,又小心翼翼地将一瓣橘瓣上的白絡撕掉,再放在宋詩詩嘴邊,宋詩詩這才張口咬了進去。
“甜不甜?”
“勉強算甜吧。”
宋詩詩輕哼了聲,站起身:“你跟我去後院打熱水。”
“好!”
趙玉昆将剩下的橘子塞小柳兒手裏,摸了摸她的腦袋,跟宋詩詩去後院,老人聽着腳步聲遠去,這才放下茶杯,有些憂心地看着後院的方向。
“哎~”
春明街。
蘇塵下意識走出五金店,一眼就看到坐在攤邊的張謙。
他滿目悲傷,目光有些呆滞。
蘇塵挑了挑眉,轉頭看向另一邊站着的董榮金和王海濤。
什麽情況?
他無聲詢問。
王海濤忙過來,小聲解釋:“張大師的老友走了。”
去世了?
難怪。
王海濤強調:“女的。”
蘇塵瞥了他一眼,這才環視一圈。
“人呢?”
不是說有人找他看病?
王海濤指了指五金店後院。
“阿彪帶裏頭去了。”
蘇塵進去,就見後院坐着兩個女人。一人約莫四十左右,長相富态,化着妝,唉聲歎氣着。
一人二十上下,臉色蒼白,很瘦,臉頰都凹陷下去了。
她消瘦的手正緩緩撫摸着高聳的肚子。
看面相,這應該是……婆媳?
阿彪見他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出去看店了!”
蘇塵仔細看了看二人,目光落在年輕女人鼓鼓的腹部上,眼睛眯起。
中年婦人見到他忙站起身:“你就是神醫吧,你快幫我兒媳婦看看,她明明大肚子,怎麽一年半了還沒生下來?”
蘇塵問她:“去醫院做檢查了嗎?”
“檢查了啊?”
“醫院裏都是庸醫,我兒媳婦可是用的我的生子秘方懷上的孩子,之前還孕吐那麽厲害,非說我兒媳婦沒懷,我看他們就是要害我的孫子!”
蘇塵額頭一排黑線。
他扭頭看向年輕女人:“你呢?也是這麽覺得的?”
女人身子一顫,眼神有些躲閃。
“我,我,我真的懷了!”
猶豫了下,她小聲解釋:“我鄰居說,哪吒是懷了三年才出生的,我……”她摸了摸肚子,“說不定我肚子裏的孩子也跟哪吒一樣。”
蘇塵隻覺兩眼一黑。
偏偏此刻那中年婦人猛地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哪吒可是在娘肚子裏三年才生出來,我這孫子就算不是哪吒轉世,也是哪個神仙托生的!”
“哎呀,我們老鄭家祖墳冒青煙啦!”
沒等蘇塵回答,她又埋怨地看了眼年輕女人:“你怎麽不早說?害我眼巴巴地托人打聽。”
緊接着又沖蘇塵幹笑了下。
“既然我大孫子是神仙轉世,就沒事了,不用看病了哈。”
“那什麽……不用給錢吧?”
悄悄來到後院門口偷聽的王海濤差點沒笑出聲。
這哪裏來的奇葩?
還神仙轉世。
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又落在那年輕女人的肚子上。
扭頭問邊上的董榮金:“我猜這裏面是腫瘤,你呢?”
倆人望氣的本事都有點兒,都看出年輕女人肚子裏沒新生命,那肯定是别的東西。
董榮金猶豫了下:“死胎?”
王海濤皺眉:“死胎的話,不是有死氣嗎?”
“沒有吧,沒成形的話不會産生的吧?”董榮金猶豫了下。
王海濤斜了他一眼:“你傻了?沒成形能有這麽大的肚子?”
董榮金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撓頭:“那應該就是腫瘤了。”
然後一言難盡地看着滿臉欣喜的中年婦人。
蘇塵頭疼。
雖然他是玄師,但也怕遇到這種盲目迷信的人。
深吸了口氣,蘇塵提醒:“你确定你兒媳肚子裏的是你孫子?”
中年婦人聞言一愣,緊接着臉就是一擺。
“你什麽意思?你懷疑我兒媳婦偷人?她懷的不是我老鄭家的種?”
蘇塵:“……”
他實話實說:“她肚子裏是孩子,但都未成形。”
沒等中年婦人發飙,他看向年輕女人:“見過葡萄吧?”
年輕女人茫然地點點頭。
“你肚子裏現在就是一串葡萄樣的東西,一個個結着的是死去的胚胎。”
年輕女人身子一晃,中年婦人卻一蹦三尺高,對着蘇塵劈頭就是一頓罵。
“你才是葡萄,你全家都是葡萄,你個庸醫,全家沒屁眼的牲口,我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