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薄雪下漆黑如墨的湖水,張謙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
“明明我離開前才來檢查過一次的,怎麽會?”
蘇塵環視四周。
天眼下,有幾處地方還有青色道力殘留。
略微思索了下,他走向陣法被破的地方,那裏,靜靜地躺着一攤凝固的血迹。
張謙氣得直哆嗦:“到底是誰?”
蘇塵問他:“六中這老校舍被封後,就沒派人來看着嗎?”
不應該吧。
翠城一處兇宅官方都會隔一段時間進去查看,更别說這裏如同不定時爆發的火山一般。
“有人的,我讓他們在大門那邊看着,前後兩個大門都有人的,還給了符。”
張謙說着看向跟來的官方人員,後者明顯面露尴尬,心虛地摳了摳鼻頭。
“那個,張大師……”
“因爲一年多沒出事,這邊的人手我們就替換了。”
“替換?換成誰了?”張謙氣血上湧。
“兩個……老人家。”
張謙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
他踉跄了下身子,指着他們咬牙切齒。
“好,好,真好啊!”
“我費心費力地給你們找破解之法,你們倒好,一年沒出事就換人,真好啊。”
他氣得眼睛都冒出了血絲。
“我說呢,怎麽好端端的能出事,還趕在過年前,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
“十幾條人命就被你們活生生害死了,知不知道?!”張謙在咆哮。
蘇塵無聲歎息。
等張謙發洩了怒火,整個人委頓下來後,他才小聲勸着:“張大師,先處理事情吧,其餘的以後再說。”
“處理?處理個屁,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張謙是真生氣了,都爆粗話了。
官方人員一個個縮着腦袋不敢吱聲。
蘇塵見狀,也閉了嘴。
一個小時後,老校舍外停了兩輛車,下來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對着張謙一陣彎腰鞠躬,讨好谄媚地笑。
張謙橫眉冷眼。
又過半小時,一雙馬尾的女孩被請了進來。
張謙眸光微動。
“你們又來這出!”
“我告訴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一點面子都不給,自求多福吧你們!”
說着張謙看向蘇塵:“蘇道友,我們走!”
蘇塵颔首,看了這些人一眼,鬼道開啓,帶着張謙消失在他們面前。
走出鬼道,張謙一改之前的歇斯底裏,沖蘇塵擠擠眼:“走,蘇道友,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蘇塵驚奇:“張大師,您不生氣了?”
“生氣?我要成天跟他們生氣,豈不是早早就被氣死了?”
“你别看他們一個個人五人六的,就是傻的,這草台班子不敲打敲打,他們尾巴都能翹上天。”
蘇塵怔了怔,豎起大拇指。
張謙帶着他拐進一間小店:“蘇道友,我們想過個清淨日子不容易哦,小輩不努力點兒,難道要我這老頭累死累活啊?”
被帶着落座,蘇塵總算反應過來了。
“那個女孩……”
張謙點頭:“自學成才,有幾分能耐的!”
蘇塵回想了下,好像沒在那女孩身上看到道力。
掩藏了?
就聽張謙突然歎了口氣。
等蘇塵再看去,他低低道:“她之前幫過我,但……總要試探試探。”
蘇塵沉默了瞬,笑開:“張大師别想這個了,難得今天你做東,我可要敞開了肚皮吃!”
“蘇道友,咱就先吃兩口墊一墊,那頭還是要盯着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張謙點了菜,還沒等菜上呢,就跟蘇塵又回到了六中老校舍。
湖邊的大樹後頭,張謙悄悄冒出一個腦袋。
“人呢?”
“可能是害怕,所以離開了?”
“不可能,再孬也不能孬一群吧,而且這光天化日的,他們那麽多個大男人,還怕這……”
他的聲音猛地頓住。
因爲一個人影悄悄來到了湖邊。
盡管穿着棉衣,那人看着依舊很是瘦削。
他戴着一頂鴨舌帽,口鼻被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走到湖邊後,他左右看了看,蹲下身,将手伸入湖中。
湖面上,薄雪微微飛揚。
蘇塵天眼下,如墨的氣息悄然在他身邊聚集。
張謙也看到了,驚愕瞪眼。
那人周身似有狂風開始肆虐,鴨舌帽被刮開,巴掌長的頭發飄飛。
蘇塵看到他的手臂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在冒出,而與此同時,之前如墨的氣息也消減了幾分。
移魂?
蘇塵和張謙對視了眼,忙上前。
隻是沒等他們走到湖邊,就有一道陰風襲來。
是日巡!
此地的日巡顯然是認識張謙的,現身後對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蘇塵身上時,愣了片刻,但很快,又神色冰冷地看着那個瘦削人影。
狂風依舊,但從那淩亂的頭發裏,蘇塵已經窺見了慘白如紙皺巴巴的臉。
像是在水裏浸泡了十天半個月一般。
那張臉的嘴角處,有顆十分顯眼的黑痣。
這是……
陳蓉蓉?
那個被困在湖底陣法裏的女孩?
身體也能出來了?
沒等蘇塵跟張謙問詢,後者已經取出了黃銅棍來,小跑了上去。
日巡見狀,也跟着飛了過去。
蘇塵:“……”
行吧,先幹活!
倆人一陰差将陳蓉蓉圍住,張謙的黃銅棍子一揮,由一寸變爲了七寸,如鞭子,狠狠地朝陳蓉蓉抽打過去。
日巡則手掌一曲,一道微乎其微的鏈條捆住了陳蓉蓉。
蘇塵奔跑間,手指翻飛,道力凝成的網大而密,緩緩飄到了陳蓉蓉頭頂,當頭罩下。
“Gi~”
極爲刺耳的聲音讓蘇塵耳朵嗡嗡地,感覺耳膜幾乎都要被震破。
張謙痛苦地擰眉。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黃銅棍在成功抽打一下後,又飛快連續抽打了六下,打得陳蓉蓉的身子顫抖不已。
與此同時,蘇塵的道力網也穩穩地将陳蓉蓉裹住,道力在接觸到陳蓉蓉身上的黑色氣息時,發出了滋啦啦的聲音,但很快,金光一閃,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陳蓉蓉的身體在道力網的壓縮下,漸漸化爲了一攤水,隻留下一具白骨骷髅。
骷髅在張謙的第二輪抽下,寸寸碎裂。
正當大家覺得很快就能将這玩意兒辦了時,蘇塵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沙沙的。
是腳踩在雪地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