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了!”
他扭過頭看向董榮金,後者還在繼續。
倆人畫符的畫風是不同的,王海濤是小心翼翼的,董榮金卻是随性揮灑,一氣呵成。
這也就造成董榮金的黃紙報廢率直線上升。
再度報廢了幾十張黃紙後,蘇塵起身去老鍾那兒取黃紙添朱砂。
回來時王海濤已經在吹噓了。
“張大師,我感覺畫符還是要練對吧?這不,半天時間我不是畫成功了一道嘛,還是可以的嘛。”
張謙一點沒客氣:“你能成功,是因爲這黃紙的質量好,朱砂也不錯,你身上柳仙自帶的力量能用,但凡差一點,不練三四個月都不可能畫成功。”
王海濤哼哼:“我也不差錢,回頭買質量好的黃紙朱砂不就成了?就是道力……柳仙的的确不能多用,我回頭也打坐凝練,我就不信了,我還能比他差了。”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董榮金。
此刻的董榮金正凝神畫符,不過在收尾階段毛筆一茬,又報廢了一張。
王海濤撇了撇嘴:“這樣依葫蘆畫瓢,一點沒道力彙入,畫出來也是白費啊。”
張謙哼哼:“你要符畫得不順就想着融入道力,有多少道力能揮霍?”
他也不知是護短,還是越看自己這新收的徒弟越滿意,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你們出馬弟子還是缺了點我們的随性,看看,道法須得自然,你那樣一點點磨,猴年馬月才能畫好符啊?”
“诶,張大師,你這說法我不認同啊,你管我是磨還是一下子畫出來的,管用不就得了嘛。”
“俗話說得好,黑貓白貓,能逮到老鼠的就是好貓,是吧蘇天師?”
蘇塵聳聳肩:“咳咳,我,我看書!”
又快一小時,董榮金才總算一口氣将符畫好。
看着符紙,他欣喜遞給張謙:“師父,快看看我畫得好不好看。”
“好看,不錯。”
張謙不吝贊美。
董榮金欣喜地揉了揉手腕:“畫符是真不容易啊,不過師父,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我這符是沒效果的吧?”
“嗯,不過能一氣呵成畫成功,已經不容易了。”
“回頭每天抽出時間繼續這麽練,總有一天等你道力凝練出來,這些符估計也練得差不多,你在符箓一道也能小有所成。”
董榮金重重點頭,緊接着臉色一僵。
蘇塵瞥了他一眼:“餓了吧?走,一起吃面去。”
他們四人嘩啦啦站起身去老許的面館,這頭老廖左瞄瞄右瞧瞧,鬼鬼祟祟地摸到了攤前,拿起毛筆蘸了蘸朱砂。
李嬸湊了過來。
“老廖,你也想畫符啊?能行嗎?”
“怎麽不能行了?這不有得看嗎?照着畫還畫大半天,阿金是真笨,我就不……”
話音才落,筆一頓,看着線條中間的一個大點,老廖輕咳了聲:“你說,這個點,有關系嗎?”
李嬸:“……”
她也心癢癢,瞧着這會兒沒人來自個兒攤上,也坐了下來,卻不敢浪費黃紙,而是找了一張董榮金報廢的攤開,拿着毛筆照着書一點點臨摹。
還真别說,能剪紙的手就是穩,李嬸順順利利地畫了半張符,感覺繼續下去肯定能成功的,有人上前。
“那個,這邊能算命嗎?”
李嬸的毛筆一撇,廢了。
她有些懊惱地擡頭看了眼。
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面生,不是這片的人,肯定也不常來春明街。
老廖也轉身打量了他幾眼:“老哥,你想算什麽啊?”
李嬸瞄了眼他畫的,臉一黑。
黃紙上幾個紅色小烏龜活靈活現。
老頭沒回答,而是掃了他們兩眼:“你們……誰是大師啊?”
李嬸和老廖立馬尴尬起身。
老廖往前頭一指:“那什麽,小蘇在吃面,我喊他一聲啊,你……你先坐,坐我這兒……”
蘇塵這會兒已經吃完面,坐在面館裏和張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如何凝練道力。
人本身是有能量的,用功法能将其少部分凝練成道力。
人本身基礎的道力是有限的,增長很難。
他們天師府是有功法,算命得了功德之後道力就自然能蘊生增長,但據張謙說,他的功法凝練道力,其增長的速度十分緩慢。
此時張謙就跟蘇塵講解起自己的凝練之法,一邊說還一邊示意董榮金認真聽。
見老廖匆匆進來,他愣了下。
“小蘇啊,趕緊的,來生意喽,有人來算命。”
蘇塵跟張謙笑了笑,站起身跟老廖出去,走到攤前就看到那頭發花白的老頭。
“你就是大師?”
老頭仔細看了看蘇塵。
“老哥你别看我們小蘇年紀不大,本事可了不得。”
老廖說着就瞥見自己畫的烏龜,忙輕咳了聲,偷偷伸手,飛快将黃紙抽走揉成一團。
“老人家,您想算什麽?”
蘇塵順手将桌面收拾了下,将貝貝重新放在碗裏,對老頭笑了笑。
老廖見狀,飛快去五金店邊拿了掃把畚鬥來,将廢紙這些都掃幹淨,樂滋滋地杵邊上。
老頭猶豫了下,小聲問:“我想算我孫女什麽時候死。”
老廖眼珠子瞪大,難以置信地看着老頭。
這老家夥……重男輕女也不能咒孫女早死吧?
好狠的心。
蘇塵面色如常。
“死期我們一般不算的。”
“除非老人家您有正當理由。”
老頭幹笑了下,老手不住地摩挲着,許久才開口:“我,我得病了,活不長了。”
老廖生出了愧疚。
緊接着又皺眉:“你活不長也不能盼着你孫女早死啊。”
“人不能這麽自私的。”
“她年紀也不大,還有好長的時間可活呢~”
“她……”老頭歎氣,“她是傻的,成天就知道傻樂,現在都18了,長得也漂亮,我怕,我怕我死了,她就被……到時候,活着比死了還苦。”
老廖梗住了。
猶豫了下,他小心翼翼問:“老哥,那你就沒有……其他親戚?”
老頭苦笑了下:“我能相信别人嘛,之前她堂叔都對她……”
老廖不吱聲了。
他抓了抓腦袋,想勸,又不知道怎麽勸,隻得求助地看向蘇塵。
老人繼續道:“我,我就是想算一算我孫女會不會死得快,死得快的話,我索性一包老鼠藥下去,我們一起走算了。”
老廖忙問:“那要死得慢呢?”
“請大師算算日子過得苦不苦,要苦……還是去買包老鼠藥,要是不苦,我也能安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