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斌摸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又捂着臉許久,才将手放下,沙啞着聲音開口。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歲那年就走了,兩個弟弟都是我帶大的,從小,文玉身子就不好,我跟明陽想着翠城是省城,有大醫院,就來這裏打拼,順便,就醫也方便些……”
“三個月前,文玉突然就暈倒了,等我們送去醫院,搶救無效……”
“我本來想送文玉去火化的,明陽攔住我,說他認識個大師,很厲害,醫院不行,說不定他就行。”
張鳴手裏的筆在桌面輕敲了兩下:“那大師叫什麽名字?”
李建斌似乎在思考,許久才皺眉:“聽說是本家,好像叫……李松。”
李松?
張鳴眉頭微擡。
這不就是之前被雷劈死的人嗎?
“哪裏人知道嗎?”
李建斌搖頭:“不清楚。”
“所以你弟弟被他救活了?”
李建斌又搓了搓臉,哽咽着點頭:“原本我對這些都不信的,但文玉活了啊,雖然,他幾乎每天都躺在棺材裏,可是,他能跟我說話,他能喊我大哥!”
說着李建斌的眼淚簌簌而下,看得阿高都有些動容。
張鳴闆着一張臉:“既然這個李松這麽能耐,爲什麽這次你弟弟再出事,你們要綁架其他大師?”
李建斌愣了下:“什麽?”
“我們已經調查清楚,西郊山坡上那幾個屋子,是你們的。”
“不是,警官我不否認屋子是我的,之前文玉醒來後就說對玄乎的事情很感興趣,明陽就說把那邊改造一下,等小弟身體恢複了,可以過去研究。”
“隻是小弟還沒恢複就……”
“明陽跟我說,李大師可以救文玉,要選個安靜的地方給小弟做法,我還連夜派車送他們過去的。”
“但是,綁架大師……這我真不知道啊。”
“明陽跟我說李大師能救文玉的,幹嘛要綁架大師啊,而且……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大師……不對,我認識一個,之前在婚宴上有人介紹過一位。”
“但我也沒綁架他啊!”
李建斌悲傷又委屈。
張鳴眼睛眯起。
裝傻充愣!
他是親自去的鑫輝酒店将李建斌帶回來的,那時候他還十分惱怒,表示要跟領導打個電話。
等張鳴他們說他弟弟李明陽死了之後,他愣了愣,整個人踉跄摔倒在沙發裏,像是傻了一樣。
來市局的路上,他就默默流淚,直到現在才開口。
不得不說,演技是真好啊。
可惜了。
三兄弟感情這麽要好,他就不信了,李明陽幹的事他是一點都不知情。
隻是,一小時後,張鳴還是頭疼地按壓太陽穴從審訊室出來。
阿高郁悶:“這個李建斌,肯定是知道弟弟和李松死了,死無對證,才這麽肆無忌憚說謊的。”
話音剛落,就有人迎了上來:“李老闆,節哀啊!”
阿高眯眼:“張隊,這人誰啊?”
“噓,小心被穿小鞋。”
張鳴将阿高拖到邊上,就見周局迎了出來,很快領着李建斌和來的人去辦公室喝茶了。
他無奈地拍了下腦門。
“這件事,難辦喽。”
阿高歎氣:“一看就知道上頭給周局施壓了。”
這個李建斌有靠山,來頭還不小,他弟弟做的那些事,沒證據是他指使參與的,根本動不了他。
張鳴正郁悶間,肩膀被拍了兩下,扭頭一看,沒好氣:“林隊,你什麽時候來的啊?是不是來看我笑話呢。”
林景春才剛送常玉他們去了山莊,正好奇這邊的進展呢,進來就看到周局跟李建斌勾肩搭背的,十分熱絡的模樣。
再一聽張鳴這自嘲,撇了撇嘴:“嘴硬?撬不開?”
“還真不是嘴硬,是奸猾。”
張鳴一陣唏噓:“不愧是能做大生意的,說謊不眨眼,眼淚說來就來。”
話落,就見林景春遞過來一張折疊的黃紙,張鳴愣了下。
“幹嘛?”
林景春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張隊,這回别說我不幫你啊。”
張鳴目露驚喜,嘴角沒忍住咧起:“嘿,林隊你有這好東西,之前怎麽不早說?!”
回答他的是林景春的背影。
阿高好奇看了看那黃紙:“張隊,這是符對吧?平安符?”
張鳴嗯了聲:“差不多。”
再度看向周局辦公室,眼神裏不再是不忿,而是勢在必得。
春明街。
阿葵煮了一大桌好菜。
阿彪打開啤酒時,就被她奪走,轉頭給林景玉和蘇塵倒了:“你受傷不能喝酒。”
“哦。”
阿彪老老實實點頭。
林景玉想打趣的,但也知道他倆面皮薄,索性問蘇塵:“哥們,日遊神威武不?”
“威武!”
阿葵也好奇了:“大師,日遊神長什麽樣的啊?”
蘇塵描述了一番,才問林景玉:“阿玉哥,你這有城隍相關的書嗎?”
林景玉搖頭:“專門寫城隍的還真沒有,不過我有空可以翻一翻,幫你摘抄點。”
“哥們你要有空,也可以去都城隍廟看看。”
“都城隍廟?”
“嗯,老一輩的說,這個都城隍統管十二府州,哦,就是現在的兩岸。”
阿彪滿臉迷糊:“有這說法嗎?”
被阿葵瞪一眼後,立馬不吱聲了。
蘇塵擰眉。
不應該啊。
如果有都城隍統管省内的城隍,劍州城隍出事肯定很快就解決了,何必等兩個月這麽久?
林景玉笑笑:“不過這廟當年被打砸了,現在也就留下幾個殿,破敗不堪。”
“之前我堂叔從港城回來就說幫着重建,但重建哪有那麽簡單啊?很多資料都要收集的。”
蘇塵恍然。
原來,被打砸了嗎?
所以至今無人供奉?都城隍實力大減?
他跟林景玉問了都城隍廟的地址,吃完飯就找車過去看了眼。
都城隍廟夾在一排房屋之間,很是荒蕪,别說供奉的神像,就是廟宇,一塊闆子都沒留下,隻餘兩棵大榕樹,還有榕樹下的一塊石碑。
天眼之下,沒有任何神力殘留。
反而還有些濃重的陰氣。
蘇塵從原身的記憶裏知曉幾分那段歲月,但此前從未深刻感受過它的破壞力。
對神靈的破壞力。
觸目驚心!
但,這樣的程度似乎也不可能導緻都城隍消失,應該還發生了什麽,畢竟翠城城隍如今還存在。
唏噓了一陣,蘇塵緩緩擡起石碑,擦了擦。
玥玥見了,也用小胖手擦了擦。
“爸爸,髒~”
小家夥擡起小胖手看了看,噘嘴委屈跟蘇塵說着。
蘇塵笑着将她抱起,掂了掂,一邊往外走一邊掏手帕:“髒了爸爸給你擦一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