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們要去青山村,眼睛亮了亮,很快不動聲色地邁步:“我們走吧。”
一邊走一邊問:“林隊,你們一起?”
林景春幹笑:“不,不用了,我們……還要等線人。”
屁的線人。
不過都是警隊的,大家已經心照不宣了。
張鳴擡起手揮了揮:“回頭有空來我這邊喝喝茶啊。”
見張鳴他們走了,林景春這才看向蘇塵。
“大師……”
“去吧。”
林景春眼睛亮起,接連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趙東升看着林景春和阿明下山,沒忍住疑惑地撓頭。
這個林隊,又是上山又是下山,幹嘛呢?
一擡頭,就對上蘇塵清明的眼神。
“今天,我們沒見過他們。”
“……啊?”
趙東升怔了怔,總算反應過來:“哦哦哦,我懂。”
“走吧。”
解決了這山腰處的厲鬼,蘇塵就不急着趕路了。
見到路邊有不認識的草木,還頗有興緻的觀察了下,摘下葉子嘗一嘗,才繼續。
趙東升眼睛也尖,總是能在周圍的小灌木裏發現一些野果,野金桔、黑米……前者甜中帶酸,後者吃的一嘴黑,像是中了毒。
蘇塵也吃了幾顆,味道還不錯。
“沒想到龍山上還有這些玩意兒,要在我老家,十月估計就被摘光了,以前我爸媽叔伯上山砍柴,總要給我們帶些回來。”
想着趙東升就一陣歎氣。
“現在他們都老喽,别說上山了,一到下雨天,全身都酸痛。”
“風濕。”
“嗯,我帶他們去看了,早些年沒厚衣服穿,還得趕海下地,可不就風濕嗎?就是看了這麽多個醫生,沒有好的,我買藥膏給他們貼,還嫌貴舍不得……”
蘇塵笑笑:“等回頭我泡點藥酒,你帶回去給他們喝一喝,應該能緩一緩。”
“真的?那可太謝謝你了大師。”
“不用,我泡着家裏人也能用,順便。”
有了這個想法,接下來的路上,蘇塵就有意開始尋找能用的藥草,趙東升見他采得多,抽出綁在小腿上的小刀砍了細竹子削竹篾,飛快地編織了一個籮筐來。
“大師,形狀不太好看,不過應該能湊合着用,是吧?”
蘇塵豎起大拇指。
倆人晃悠着到青山村時,張鳴帶着人已經走了大半個村子。
隻可惜,拿着罂粟果問了一圈,大家都搖頭,有的還稀奇地拿着那果子仔細看,問這果子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
能讓我們面臨槍林彈雨。
張鳴有些洩氣間,就見趙東升背着個大籮筐陪着蘇塵走到村口的大榕樹下。
那榕樹至少百年了,直徑看着就約莫三米,枝幹更是往外延伸,将邊上整個土地祠都遮住了。
張鳴讓人繼續問,自己小跑着過去。
“老趙,你們怎麽才來?”
趙東升俯身,給他看了籮筐裏滿滿當當的草藥,咧嘴:“路上大師采了點,所以晚了。”
“你這嘴……”
“嘿,黑米吃的。”
張鳴扶額:“你都多大了?還吃這玩意兒。”
“你管我!”
說着趙東升朝村那頭努了努嘴:“張隊,問出結果了嗎?”
張鳴搖頭。
“要我說,這些老人估計是不知道的,他們有的一輩子都沒進過市裏,更别說懂這個的了,問一問是不是有年輕人出去打工,或者偷渡又回來的。”
張鳴翻白眼:“還用你說,都問了,沒有。”
“行吧,張隊你們經驗豐富,我就不咧咧了,我還是跟着大師吧。”
倆人這才看向蘇塵,就見他眯着眼正仰着頭看榕樹樹杈,那裏,肉眼可見地斷了一個大枝丫。
“剛才聽村裏的老人說,前幾個月突然打了雷,這榕樹被劈了,掉了一根樹枝下來。”
說着張鳴就一陣唏噓:“我看這樹怕是活不了喽。”
“活不了?怎麽可能?這葉子不都是綠的嗎?”
張鳴看白癡一樣看他:“你看着是綠,隔一段時間估計就全黃了。”
“以前我下鄉插隊的時候村裏也有一棵大榕樹,下雨打雷被劈中了,那棵掉的樹枝比這棵都小,我們都以爲沒事,過了半年,突然就幹枯了。”
趙東升撓頭:“我還以爲樹隻要不被砍不被燒,沒被蟲蛀,一般就沒事。”
“怎麽可能?你看竹子,隻要開了花,就枯死,樹活到一定歲數也會死的。”
話音剛落,倆人就聽蘇塵開口:“不,它們會曆劫,度過了,才能繼續活着。”
倆人齊齊看去,就見蘇塵擡起手摸了摸頭頂橫着的樹幹。
他的視線則落在那還在燃燒的香上,眼裏滿是驚詫。
這個世界果然是不同的。
明明這劫榕樹度不過的,視線裏,這棵榕樹雖然郁郁蔥蔥,滿是綠意,卻也布滿了死氣。
可就是這根香,飄揚起的香氣滲入了樹幹裏,竟在其間蘊出了一點綠色,那綠色顯然在成長,蘇塵相信,來年它必然能破出樹幹,煥發新生。
真是神奇啊。
這個世界的信仰似乎頗具力量。
僅僅一根香,就能如此。
那土地祠……
蘇塵進了土地祠。
祠裏冷冷清清,香爐裏存着許多香根,可比榕樹前多多了,可土地公土地母的神像立着,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神靈的氣息。
蘇塵皺眉。
翠城處處都會供奉土地的,甚至比紫姑還尋常,怎麽一個兩個都感覺不到神靈?
牛尾村也有個土地神龛,就在去鎮上的山道邊,這幾天路過時蘇塵都會細細感應,都一無所獲。
難道是土地神龛太多了?土地神不會輕易降臨?
還是說,正統的神靈是不會輕易附在神像上?
又或者……隻有真摯的信仰才能得到神靈的眷顧?
畢竟從原主的記憶裏,蘇塵也知道大多數村民雖然供奉土地,卻已經當成了任務,逢年過節是祭拜了,卻十分敷衍。
原主就如此,點香插上,拜了三拜就走,原主更是每回連土地像都沒看清。
隻是……他們對待土地都如此,更别說榕樹了。
那根香……
蘇塵在土地祠邊找了個老人問了下,才知道,是村裏有個娃娃認了榕樹當幹親。
“狗蛋那孩子慘嘞,他阿爸去年到南邊打工,就寄了一次錢回家,人根本見不着,他媽今年生下的他,月子裏就一直發熱,不得已,孫家才帶着孩子來認榕樹當幹親。”
趙東升和張鳴見狀走過來聽了一耳朵。
“說起來是真靈啊,自打狗蛋認了這樹當幹媽,後頭燒就退了,這一年養得白白胖胖的,可惜喽,他那個媽是個熬不住的,前幾個月自個兒跑了,去她娘家都找不着人哦。”
“那陣子有那些個喪良心嘴碎的,成天對着狗蛋說他沒媽,小娃兒哇哇大哭,怎麽哄都哄不住,老孫家想到這個幹媽,帶着香和吃食過來,拜了才哄好。”
“後頭這樹不是被雷劈了嘛,他們生怕狗蛋這個幹媽也沒了,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來點香,老孫那家夥還經常過來看看,生怕香被人小孩子拔了,回頭狗蛋再出事。”
蘇塵了然。
翠城這邊是有認幹親的習俗,往往會選擇看着就有可能生靈的巨石,大樹,水井來認。
孫家這種行爲并不稀奇。
蘇塵和趙東升都不以爲然。
張鳴卻皺緊了眉頭。
“老孫家?叔,是住在村委邊的那個老孫家嗎?”
“不對啊,我們問他家裏是不是有年輕人出去打工了,他說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