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蘇塵像騙子,頓時正義感爆棚。
可他也知道,捉賊得捉贓。
沒憑沒據的,他就黃口白牙說蘇塵是騙子,邊上的攤販路人也不信啊。
腦子一轉,他來了主意。
沒等蘇塵将報紙立起,林景玉便問:“哥們,你這算一次多少錢啊?”
多少錢?
這之前還真沒想過。
蘇塵思考間,視線瞥見報紙上的人均工資,年入兩千多。
那就是馬馬虎虎每個月兩百來塊錢。
蘇塵很快有了主意:“二十塊。”
“二十塊?”林景玉嘴角抽抽。
這捉賊的本錢太大了吧?
他這攤上一本小人書也才兩毛錢,二十塊錢他得賣一百本小人書。
可轉而一想,這不寫着“不準不要錢”麽?
放心,自己指定不用掏。
很快他就信心十足起來:“什麽都能算?”
蘇塵沖他笑着點點頭,又道:“不過大哥你借我報紙和筆墨,這一卦我免費。”
糖衣炮彈,絕對是糖衣炮彈。
想賄賂我?沒門。
等會兒我就揭穿你的真面目。
想着林景玉便輕咳了聲:“那……”
算什麽呢?
自己生活一帆風順的,實在沒什麽好煩惱的,财運?還是……
林景玉的視線很快落在了不遠處呆呆坐在屋頭的老婦身上,蓦地眼睛亮起。
有了有了!
“阿嫲。”他喊了聲。
遠處的老婦顯然還在呆滞中,林景玉喊了三五聲都沒動靜,索性小跑過去,将她拉了過來。
“哥們,阿嫲的女兒失蹤了,你幫她算一算在哪兒呗。”
老婦聞言失神的眼睛總算有了焦距,驟然亮起,隻是看到蘇塵後,眸光立馬又黯淡了下來。
林景玉見狀心底有些愧疚,但箭在弦上了,總不能不算吧。
于是他寬慰:“阿嫲,咱先算算,反正不準不要錢的,總要抱着希望是吧。”
這一說,老婦才點了點頭。
急切地拉着蘇塵的手道:“後生仔,我女兒盈盈四年前不見的,她嫁到江尾,每個月都會回家兩三次的,但是那年的六月,一直沒見人,我去江尾找她,阿保說他們吵架了,她連夜出的門,他以爲盈盈回娘家了,就沒管,我找遍了江尾也沒瞧見人,江上也沒有,我拿着竹竿去勾,都沒有,糞坑也撈了,沒有,沒有盈盈……”
林景玉歎了口氣補充:“我跟盈盈是發小,她失蹤後我也跟着阿嫲去江尾找人了,問了一圈人,有人說盈盈說過想去南邊打工,最好是去香江,那邊是賺錢多,但不好去,先頭她問過我的,我解釋後她打消了念頭的,再說了,她去香江了阿嫲怎麽辦?盈盈很孝順,就算真去了,也不會一聲不吭的。”
蘇塵下意識要開天眼看老婦,旋即愣了愣。
差點忘記了,這副身體根本沒道行,更别說開天眼了。
行吧,在道行精進前,隻能用常規的辦法了。
他仔細看了看老婦,花白着頭發,額頭很高,顴骨突出,眼下的子女宮深陷發黑,蘇塵見狀心就是一沉。
老婦眼神不太好,蘇塵臉色的細微變化瞧不清楚,林景玉卻是咯噔了下。
别,别不是壞消息吧。
還真是烏鴉嘴。
果然,下一刻他就聽蘇塵道:“阿嫲,節哀。”
老婦怔了怔,呆呆地放開他的手,踉跄了兩下,嚎啕出聲:“我的盈盈啊~”
林景玉忙扶住她,沖蘇塵瞪眼:“不是哥們,這都年關了,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蘇塵苦笑:“大哥,算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說謊的。”
林景玉剛想說,你這騙子還講究什麽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
緊接着就聽蘇塵道:“從阿嫲的面相可以看出,她一生坎坷,前半生漂泊,應該是在漂泊時認識的丈夫吧?可惜,還未來得及安穩,丈夫便沒了,她命中有兩子一女,兩子都是早夭之相,沒活過三歲,女兒是遺腹女,是不是?”
阿嫲眼眸含淚,嘴唇哆嗦:“你,你怎麽知道?”
林景玉錯愕地看向阿嫲,眼睛瞪圓。
他跟阿嫲當了幾十年老鄰居,隻知道阿嫲老公是意外去世的,她才帶着女兒來的翠城,母女倆相依爲命,十分可憐,是以爸媽小時候都叮囑他有條件就照拂一二。
原來,阿嫲原先還有兩個兒子嗎?
“自然是從阿嫲你的面相裏看出來的,”蘇塵說着歎了口氣,“阿嫲,年關了,你女兒去世這麽多年,也該回家了,有她的八字嗎?我算一算她在哪兒。”
阿嫲聞言忙擦了擦眼角:“有有有,擱家裏呢,我,我現在就去拿。”
大悲之下,老婦腿腳更不便了,林景玉充當了跑腿。
等他氣喘籲籲地帶着寫着八字的紅紙回來,就瞧着自己攤位邊已經擠滿了人。
阿嫲屋子就在這兒,天熱的時候就在後頭賣點涼粉,因而來擺攤的人大多認識。
自然,阿嫲女兒失蹤的事也多有聽說。
一聽阿嫲要算女兒在哪兒,大夥兒就都拉長了耳朵,這會兒聽着蘇塵算準了阿嫲原先還有兩個早夭的兒子,失蹤的盈盈還是遺腹女,都十分稀奇,漸漸圍了上來,再加上路人,可不就圍了一圈嗎?
林景玉擠進人群,蘇塵接過八字仔細算了算。
大概是女兒失蹤太久,老婦早有心理準備,如今哭過之後,倒是鎮定了下來。
見蘇塵擡頭,她顫巍巍道:“後生仔,你大膽說,阿嫲受得住。”
“我還得給我們盈盈收屍,還得選個墓地,辦個法事,我還有好多好多事得做,我沒事的。”
這話聽得林景玉眼眶就是一紅。
圍觀的人眼角都酸澀了起來。
蘇塵笑笑:“阿嫲,你女兒距離這裏約莫五十公裏的東面。”
林景玉拍着大腿:“那就是江尾。”
說着他看向老婦:“阿嫲,我之前就說盈盈肯定是被他們村裏的人害了,你看,這不就是了?”
“走,我們去找我哥報警,去抓兇手。”
老婦連連點頭,但很快又問:“可,江尾好多戶哩,哪家人害的啊?”
林景玉忙看向蘇塵。
蘇塵苦笑:“還得去了江尾才能分辨,可惜我還得擺攤算命呢。”
“我給錢!”林景玉忙去掏褲兜,“二十,不,五……”他一咬牙,“一百!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