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靜的話讓許小宛短暫的回神,想起剛才兒子期盼爸爸回來的小表情,讓她更加心如刀割。
現在陽陽身體還沒有恢複,如果讓陽陽知道他爸爸……那……
“姑姑,剛才你說誰不行了?什麽意思?什麽是不行了?!你們說的該不會是我爸爸吧?”
許小宛極力想要隐瞞真相,可,她哪兒會想到,剛才她和司徒靜的對話被病房内的陽陽聽到了呢。
許小宛回過頭,一雙眼中哭的又紅又腫,看着兒子赤着小腳站在身後,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穿上鞋子。
她心疼壞了,沖過去抱住了他,聲音哽咽道:“兒子,你,不是讓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嗎?你,你怎麽下床了?你現在這時候還不能下床的啊,乖,我們回床上躺着好嗎?要聽醫生的話啊,剛才你不是答應醫生了嗎對不對?走,媽媽抱你,媽媽抱你……”
許小宛情急之下打橫将他抱起來,陽陽已經五歲了,許小宛此時身心受挫,以至于抱着走了幾步,雙腿可見的軟了下來,踉跄一步。
“嫂子小心!”
司徒靜吓得驚出一頭冷汗,立刻上前幫忙,扶着他們來到了床邊,好不容易将陽陽放在了床上,許小宛已經虛弱的出了一身的汗。
“媽媽,你沒事吧?你臉色好差,媽媽,剛才你們說我爸爸怎麽了?你還沒告訴我呀?”
陽陽仰着小腦袋,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帶着迷茫忽閃忽閃的眨着。
許小宛有些悲傷的看着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緊抿了一下唇,随後強忍着心中的疼痛不适,一字一句堅強的開口解釋:“兒子,你爸爸他很好,隻是公司那邊有個大項目需要他親自去,他出差了,等……等我們陽陽出院後,爸爸很快就能回來看你了……”
“真的嗎?那剛才我怎麽聽姑姑說爸爸不行了呢?”
“不是的陽陽,剛才姑姑說的不是你爸爸,我說的是……說的是一個朋友,對,一個朋友。”
司徒靜強忍着淚意,狡辯着。
“一個朋友?也是媽媽的朋友嗎?媽媽哭的好傷心。”
陽陽撅着小嘴,有些心疼的說道。
許小宛聽到這話,控制不住淚意,晶瑩的淚珠從眼角緩慢滑落,她伸手抹去,可是越抹越多,這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司徒靜支支吾吾幫着打掩飾:“啊,啊,對,是的,是你媽媽的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你媽媽和她關系平時可好了,聽到她出事了,你媽媽情緒一時失控,所以剛才才哭的那麽傷心。哎,陽陽别說這話了,你瞧你媽媽又開始難受了又開始哭了。這樣……我,我在這裏陪着陽陽,讓你媽媽去看看她的朋友好不好?”
陽陽一隻小手摟着媽媽的脖子,另一隻小手去擦拭她的淚水,嬌軟的小嗓音哄着:“媽媽不哭不難過哦,媽媽,我聽話,我乖,你放心去看你朋友吧。我肯定乖乖聽話不讓你擔心,媽媽你去吧,你别擔心我。我知道媽媽難過心裏不舒服,可是媽媽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媽媽如果生病的話,我和爸爸都會好擔心好擔心的,知道了嗎?”
小小的人兒說出的話卻十分惹人心疼。
許小宛緊緊的将他抱在懷裏,嗓音沙啞得厲害:“嗯,好,陽陽真棒,真是,真是媽媽的好孩子。媽媽……媽媽知道了,媽媽,媽媽保證,就隻哭一會兒好不好?媽媽肯定會注意自己的身體,我們拉勾勾,媽媽不會讓你和爸爸擔心,嗚嗚……”
提起司徒律,許小宛又是痛哭了幾聲。
陽陽小手輕輕的拍打在她的肩頭哄着:“乖哦媽媽,不哭不哭,爸爸不在家,陽陽是男子漢,要保護媽媽。小肩膀借給媽媽靠一下。”
陽陽伸出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肩膀。
許小宛将額頭抵在他小肩膀上,無聲的流淚。
司徒靜站在一旁,看到這催淚的畫面,不斷的伸手去擦拭臉上的淚水。
陽陽實在是太乖了,哥哥他怎麽舍得啊……
……
與此同時。
手術室外。
閉了一路眼睛的司徒律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似得,忽然緩慢的睜開了眼。
他入目看到的就是沈一一的臉。
他張了張嘴,虛弱的開口道:“小,小嫂子,我……我是不行了,宛宛,陽陽,你……”
他雖然話說不利索,但是他的幾個音節,沈一一秒懂。
他是覺得自己活不成了,所以臨死之前打算将許小宛和陽陽托付給她。
沈一一冷靜道:“司徒律,你先不要說話,這樣隻會耗費心神。小宛和陽陽是你的責任,隻有你好好活着,才能對得起他們,明白嗎?”
司徒律苦澀的勾了勾唇角。
他也想好好活着,也想永遠和許小宛、陽陽在一起,一家三口永不分離。
可是,他清楚,來不及了,他……
他腹部受傷嚴重,又遭遇了嚴重的車禍,五髒六腑痛極了,這樣的他,隻剩下死亡一條路可走了。
他多想臨死的時候再看一眼許小宛,哪怕隻有一眼也好啊。
可是,他又不想讓心愛的女人看到他瀕臨死亡的一幕,不想讓她直接面對他慘死的畫面。
他想在她心裏留下最完美的形象,不要讓她以後每當想起他,回憶的是他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身體殘缺、血污、狼狽的畫面啊……
雖然有遺憾,但隻要是對許小宛好,他就沒有遺憾了……
他實在是太虛弱了,感覺到靈魂從身體剝離的疼痛,最後兩眼一黑,直接閉上了眼睛。
“司徒律,司徒律!!!”
霍庭君看到他閉上了眼睛,心咯噔一下,出聲喊他。
情緒激動的他甚至想要上手去搖司徒律的胳膊,下一秒被沈一一給阻止了。
“老公,你冷靜一點,不要動他。快,送進手術室!”
霍庭君看着沈一一跟着要進手術室,擔憂的問道:“媳婦兒,他……”
霍庭君面色凝重的看向沈一一,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可是心裏卻不斷有個聲音在回響:他那麽重的傷,真的還能救活嗎?
之前找到司徒律的時候,沈一一給司徒律做了簡單的救治。
司徒律腹部的槍傷嚴重,大概是傷到了主要器官,血浸濕了身上的衣物,加上被貨車沖撞,他……
霍庭君不敢去想那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