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淵源甚至要追溯至許雲第一次離開天藍大陸,昔年在暗界前哨,是子初在最後關頭出現,并将一枚令牌交給許雲,幫助許雲離開。
如今看來,當初之事并非子初好心,隻是利用許雲精準定位到天藍大陸的虛空坐标。
隻不過這個虛空坐标沒能用上,暗界與天藍大陸的戰争超過子初的想象,暗界竟派出兩位皇者出戰,即便如此,天藍大陸卻仍如天塹般,讓暗界難以逾越半步。
當然,這是兩界皇者之間的角力,許雲也好,子初也罷,都隻不過是大勢所趨之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後來,子初作爲先鋒軍入侵天藍大陸,被出關的許雲一槍挑滅。
轉眼百年時光流逝,兩人再見面之時,早已變了太多。
許雲看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他很難将對方與那個風度翩翩的子初聯系在一起,轉而低頭看了眼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子初雙目血紅,他如要生吞了許雲,眼中充斥着對許雲的仇恨,還有在百年時光下積蓄的怨氣。
兩人之間沒有再多說什麽,子初尚還能保有一絲清明已是極爲難得,足以說明他心性之堅韌。
當然,子初也不過隻剩下最後一絲清明而已,他已經沒有理智了。
“死來!”
子初獰叫,手中長刀對着許雲悍然斬落,空氣中頓時彌漫起濃郁的血腥味,整個城池瞬間變得搖搖欲墜,如波濤洶湧汪洋之中的一葉孤舟。
許雲眼神一縮,即便隔着遙遠的距離,他的靈魂依舊感受到了刺痛,禁忌之力恐怖的威勢讓許雲不由得眼神一沉。
時間流逝變得緩慢,在許雲眼中,子初如同慢動作一般。
洞悉了未來數息即将發生的事情,許雲知曉,自己無法躲避子初斬出的血刀。
他現在不過一道殘魂,與施展了禁忌手段的子初相比,速度太慢了。
“隻能硬接嗎?”
許雲心中暗道,這不符合他一貫的戰鬥方式,但眼下……
锵!
清脆的金屬顫聲在城池中回蕩,許雲的身影在千鈞一發之際消失,再次出現時,他已手持赤金長槍,擋在了子初的血刀之前。
長槍與血刀相撞,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整個城池似乎都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顫抖。
許雲的殘魂在這股巨力之下幾乎快要散架,原本如有實體的存在,變得透明、肉眼幾乎已經看不見許雲的存在。
赤金長槍與長刀相接觸之處,天命之力流轉,許雲将子初這一刀的威勢分作無數份,而後将這些攻擊送到“過去”,借由前一刻巅峰的自己抵擋。
子初知曉許雲的手段詭異,但他并不知曉許雲“天命一脈”的身份,自然也不知曉許雲詭異的根源。他眼中本能的升起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無法相信,自己施展了“噬己”秘法,全力一刀,竟會被不過一縷殘魂的許雲抵擋。
許雲,眼前這如燭火般微小的殘魂,應該湮滅在自己這一刀之下才對!
“當年你便不是我的一合之敵,如今我雖不過殘魂之姿,你又能如何?手下敗将,臨陣脫逃之輩,也難怪你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可笑。”
冰冷話語從許雲口中吐出,他說得平淡,就好像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施展秘法搏命的子初,也不過是個可笑的人。
子初的眼中閃過一絲混亂,他的理智本就在這百年的折磨的殆盡,加上他毫不猶豫施展了秘術,如今的子初,與一具傀儡已無再多區别。
“不可能……這不可能!”子初瘋狂地咆哮着,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無法擊敗許雲,即使是一縷殘魂。
“這一定是幻術,一定是幻術,你是紀元界天命子,你定極爲擅長蠱惑之法……你如何知曉‘噬己’秘法的弱點,是他,是不是他告訴你的!”
“他讓你來殺我,是他讓你來殺我的對不對。”
“哈哈哈哈!到頭來,我終究還是被放棄了……他覺得哪怕隻剩一縷殘魂的你,也能殺我嗎!?”
子初的頭腦已經混亂,他的理智被禁忌之力和長時間的折磨摧毀,現在隻剩下了瘋狂和猜疑。他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他的聲音在城池中回蕩,帶着一種悲涼和不甘。
許雲靜靜地看着子初,他擡起手中赤金長槍,在準備徹底殺死子初之時,他不由得思考。
本能告訴許雲,他不能殺子初,至少現在不能殺。
“修羅千離究竟想做什麽,放一個瘋子在這裏,隻是讓我殺了他?”
就在赤金長槍的槍尖快要刺破子初身上的皮膚,将他絞殺之時,許雲卻停下了動作,他雙眼皆是化作皎白月色,細細盯着眼前的子初。
許雲的眼中,皎白的光芒如同月光般清澈,他的目光穿透了子初的外表,似乎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他知道,子初不過是一個被修羅千離利用的棋子,一個被禁忌之力扭曲的犧牲品。
在許雲全力驅動天月之力觀察之時,他心中的預警越來越清晰。
許雲看到了一條絲線,這條絲線深深紮入子初的心髒中,而後蔓延至子初全身。
許雲的視線随着這條絲線朝着遠方看去,當他看向那高聳的塔樓之時,雙眼瞳孔猛地一縮。
許雲的瞳孔緊縮,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他看到了那條絲線,它不僅連接着子初,還延伸向了紫幽夢所在的塔樓。
同時,許雲也想起了這條靈氣軌迹看起來有些熟悉絲線,正是許雲和玄符黎兩人所創造的一種武訣,名爲《歸一訣》。
許雲深知,如果此時自己要斬殺子初,那紫幽夢也會在《歸一訣》的玄妙之中死去。
《歸一訣》從未在紀元界推廣開來,若說有誰修煉過,除了許雲和玄符黎之外,便隻剩下天聖宮的衆人。
能将《歸一訣》施展的如此隐蔽,修羅千離定是獲得了《歸一訣》的原本,而非拓印本。
玄符黎不必多說,若暗界真是活捉了身爲天陣子的玄符黎,此事一早便傳開了。
而身懷《歸一訣》原本的那幾人,許雲幾乎不需要思考,便知曉那幾人的姓名。
“談談吧。”許雲的聲音在城池中回蕩,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隐藏極深的顫抖。他知道,修羅千離一定在某個地方觀察着這一切。
距離這顆星球不知幾多距離之外,那山巅處的涼亭中,修羅千離閉上眼,他輕聲吐出兩個字:“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