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到許雲身前,他看着許雲。
如今上下界通道重建,上界之事,對于下界人而言,再也不是秘密。
紀元界十子的故事,這些少年少女皆是爛熟于心。
“前輩,您真的是以前那位天命子嗎?神藏修爲逼退異族皇者?傳說是真的?”他對許雲接連問道。
“我已不是天命子了。”許雲輕聲作答。
許雲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釋然,他不再是天命子,也不再承擔着那個身份所帶來的重壓。他現在隻是許雲,一道——連靈魂體都算不上的殘魂。
許雲雖未直接回答,但他的話語已經表明,他以前就是天命子,是那個逼退魑皇的天命子。
無論是何人,都會崇拜強者。
若說此時紀元界中,年輕一代哪兩個人風頭最盛,當屬天命子許雲,天陣子玄符黎。
聽到許雲承認自己就是那逼退異族皇者的天命子,幾名少年少女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們眼中泛起崇拜的光芒。
“哈哈,能在前輩面前戰死,也不枉我在武道之路上走這一遭。”有少年對許雲笑着說道。
“前輩,我能進歲月史書嗎?據說我紀元界歲月史書都是天機樓在撰寫,您以後撰寫之時能否給晚輩添上一筆。”也有少年問道:“以我這氣海修爲歲月留名,那可真是前無古人了。”
“留名需看天地,添一筆不過一念之間。”許雲回答,他沒有逞英雄說着什麽自己帶大家殺出去,那不現實,他現在的狀态,保護不了任何人。
但滿足一名英勇戰士的遺願,他卻是能做到,畢竟他還有天命之力,他還是命奇皇的弟子,更是名副其實的天命一脈,這等身份,哪怕再過上無盡歲月,天機樓也依然會承認。
聽到許雲竟這麽好說話,一時間,其他少年少女皆是對許雲道明了自己的願望。
許雲靜靜聽着,将這些晚輩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間。
這一刻,許雲似乎理解了程煞,也理解了程煞的那句話:異族不滅萬世憂。
他沒能将異族擋在天藍大陸之外,也無法阻止異族入侵紀元界,才會讓這些後輩陷入與異族的戰争之中。
他們從出生之時便處于水深火熱,沒經曆過哪怕一日安生日子,這何嘗不是他們這些“前輩”的失責。
許雲曾經是天命子,曾經承擔了天藍大陸所有人的希望,曾經也差點有機會改變這一切,但他失敗了。
許雲靜靜看着那些孩子一個個震碎自己的神魂,而後自刎在他面前,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現在心中究竟是什麽想法,複雜到了極點。
悲痛?自責?不忍?無奈?
各種情緒的交織,讓許雲啞然無聲,他收回了新兵營中飄蕩的天命之力,讓這裏的時間恢複正常。
待到一切恢複正常,新兵營中的異族新兵已經所剩無幾,羅布因爲許雲的緣故,躲過了石闖的屠刀。
而待到那位修羅族戰士恢複正常,看着眼前的場景,他面色一暗,這般傷亡指數,今日他已是死罪難逃。
他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隻感覺一瞬之間,新兵營中的新兵們便死去了九成,而那幾名紀元界的戰士,也神魂寸斷、慘死在新兵營中。
至于其他活下來的新兵,也因爲天命之力的反噬陷入昏迷之中。
原本他花費了極多寶物,才能換來一個帶領新兵訓練,而不用去前線的閑職。
這一刻,他隻感覺天都塌了,失去了所有氣力,如同行屍走肉般朝着新兵外走去,去接受自己應得的責罰。
沒多久,羅布醒了過來,他站在新兵營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悲痛。
他看着周圍的同胞,尤其是血泊中的那名修羅族小女孩,前一刻她還顫巍巍的問羅布,自己會不會死在戰場之上。
而如今,不過瞬息之間,天人兩隔。
羅布一步步走到小女孩的屍體前,他抱起被石闖斬作兩截的小女孩,再也控制不住,兩行熱淚從他眼中流出。
“爲什麽會這樣……”羅布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一這一切。
許雲在玉佩中默默注視着羅布,他并非是因爲羅布的悲痛而被吸引了目光,而是羅布體内似乎有着一股血脈之力正在緩緩蘇醒。
能獲得修羅族皇族賞賜之人,豈是什麽弱者。
羅布作爲那人的後代,似乎繼承了對方的一絲天賦。
“這小孩體内居然有修羅之血,雖并不精純,但在這異族的僻壤之地,也算是不錯,或許能利用一番。”許雲心中默默思量,或許,羅布能成爲他重塑肉身的一絲契機。
“孩子,聽我說。”許雲的聲音在羅布的心中響起,他用的是暗界語言,并且利用天命之力,讓自己的氣息與修羅族之人變得極爲相似。
悲痛欲絕的羅布身體微微一震,他擡起頭,四處張望,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他能感受到許雲的存在,盡管他看不見許雲的身影。
最終,羅布将目光鎖定到自己胸口的玉佩,在許雲有意之下,羅布察覺到了許雲的氣息。
羅布想起并不罕見的傳聞,據說,很多強者在隕落之時,都會留下一縷殘魂到一些寶物之中。
或許,自己胸口這玉佩之中,就有一名強者的殘魂。
羅布緊緊握着胸前的玉佩,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他知道,這玉佩是家族的傳承之物,也是他祖父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從未想過,這玉佩中竟然可能藏有一名強者的殘魂。
“前輩,您是……”羅布知曉此事非同小可,不乏有人依靠這種辦法一步登天,踏上強者之路。但也有人因爲這般機緣而被奪舍,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這個聲音,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聲音并非惡意。
許雲在玉佩中感受到了羅布的疑惑和恐懼,他輕聲說道:“我曾是一名戰士,在百年前的那場戰争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