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天主如同看着自己的木偶一般盯着許雲,許雲則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口中溢出因爲憤怒而逆流的心尖血。
“你竟如此卑劣,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許雲的聲音中滿是血腥,是無數戰死者的血。
天主靈體依舊保持着淡漠的态度,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釋什麽,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等待許雲的下一步行動。這種沉默讓許雲更加憤怒,他感覺到自己被輕視,被玩弄。
就在許雲徹底壓制不住的時候,天主說話了:“現在,可以将東西給我了嗎?隻要你将東西給我,異族那些人,我幫你擊退。”
“我若是不呢?”許雲回答。
“看來、奈舜的隕落,那條小龍的死去,你也并非那麽在意。”天主淡淡道:“不過無妨,我知道你還有在乎的人、在乎的物。”
說着,天主攤開手掌,一道道畫像浮現在許雲眼前。
這些畫像中,有玄符黎、雲詩韻、許逸霖、鸢兒、燕瑤、虞弦……
甚至天聖宮,戰天殿,整個天藍大陸,乃至上界的天機樓。
許雲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慌亂,這些畫像中的每一張臉,每一個地方,都代表着他心中的一份牽挂,一份責任。天主的這一舉動,無疑是觸到了他的軟肋。
許雲心中的憤怒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取代,他知道天主有這樣的力量,能夠輕易的傷害到他所珍視的一切。
他不知道天主究竟有多強,但身爲皇者的師尊便是死在天主手中,這讓許雲如何能不懼!
“我給你選擇的機會,隻需交出輪回之樹,我可保你在乎的一切安然無恙,我已做了退步。”天主的聲音中,罕見的帶上一絲請求,但隻是一絲而已。
“哈哈哈哈!退步,是我不需要再跟着你回天庭?這就是你的讓步?!”許雲的笑聲中帶着無盡的苦澀和憤怒,他從未像現在這刻一般,那般痛恨自己的弱小。
“有本事你就去殺,殺了雲詩韻,殺了玄符黎,殺了我所在乎的人,毀去天機樓,毀去天聖宮,毀去戰天殿,毀滅我在乎的一切!最後,也将我殺了!”
許雲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瘋狂的叫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力感。他知道自己無法與天主抗衡,他的力量在天主面前顯得微不足道。在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天主靈體的手掌緩緩伸出,他的動作平靜而緩慢,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不容置疑的。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決斷,他似乎已經對許雲失去了耐心。
“逆子,爲父替你決定。”天主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他的話語就像是最終的判決,無法被反駁。
許雲的心中充滿了不甘,他想要反抗,但他知道這是徒勞的。在天主的力量面前,他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天主的手掌穿透了他的防禦,直接觸及到了他體内深處的輪回之樹。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天主的手掌中湧出,它溫柔而堅定地将輪回之樹從許雲的體内抽離。許雲感到了一種撕裂的痛苦,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更是心靈上的折磨。
輪回之樹緩緩地從許雲的體内升起,它的根須在空氣中逐漸消散,化作了點點光芒。
命奇皇留給許雲最後的一絲念想,消散了。
天主靈體收回了手掌,輪回之樹在他的掌心中靜靜地懸浮着。他看了許雲一眼,然後轉身離去,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
而先前那些異族軍隊,魑皇、血皇,也都在天主的力量之下,被送回到了暗界,先前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唯有天藍大陸上的鮮血,記錄着此前的點點滴滴。
許雲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從虛空中無力的墜落,直直墜向天藍大陸。
然而,就在他即将撞擊到天藍大陸的土地上時,數百股熟悉的力量托住了他的身軀。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玄符黎和其他熟悉之人焦急的面孔。
無言,許雲說不出任何話語,他雙目無神,如同行屍走肉。
玄符黎歎息一聲,他已經感知到許雲體内少了什麽東西,而後他背起許雲,輕聲問道:“去哪兒?”
許雲不答,他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那就随便走。”玄符黎輕聲道,他踏着天空,一步步朝前走去。
許雲就這麽被玄符黎背着,踏過了天藍大陸一片片土地,最終玄符黎在一座小山前停下腳步,他将許雲放在地上,而後從自己儲物袋中取出酒壺。
自顧自的斟滿兩杯酒,将其中一杯推給許雲。
“許雲,給我講講你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吧,十數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好多。”玄符黎端起自己那杯酒,一飲而盡。
見許雲不說話,玄符黎微微回憶一番,而後開始說道:“當時我剛去到天玄大陸,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
“這天下,竟有如此貧瘠之處,最強者不過神藏第五步,還是氣息虛浮,沒有真正神藏的神藏第五步,你剛來到天藍大陸之時,應該跟我的感覺一模一樣。”
“後來我發現了,這些罪人不是我想的那樣,也不是古籍中記載的那樣,他們其實……很可憐,也很可愛。”
玄符黎的話語中帶着一絲感慨,他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時空,回到了他初到天玄大陸的那一刻。
“我可一直都不是什麽安生的人,剛到天玄大陸,我就頂着世界壓制,跟天玄大陸的炎級宗大戰一場。到底是下界人,沒什麽見識,本少爺數道天階大陣,便将他們輕易折服。”
說到這裏,玄符黎一陣心虛,眼神飄忽。
“後來我發現這天玄大陸之中,那些禁地有些意思,我就一個個進去闖,打的那些老東西都沒了脾氣……”
玄符黎說了很多,他在天玄大陸上的點點滴滴,甚至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連他是如何俘獲江念尹的芳心都盡數道出,偏偏就是不提自己身爲天陣子的試煉。
可明明,他是紀元界十子中,唯一一個,打斷了自己的試煉,來支援許雲的人。其中代價幾多,唯有玄符黎自己清楚。
話都說盡了,玄符黎起身,拍了拍許雲的肩膀:“休息一下吧,你已經疲憊到有些蒼白了,天藍大陸上的事情,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就在玄符黎轉身刹那,許雲擡起頭,他一把端起地上的酒水,仰頭飲盡。
玄符黎身子一頓,并未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