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天主那冰冷的話語,許雲自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想起身再戰,卻根本再難站起來。
“倒也有點樣子,但有時候,選擇放棄,是爲了更好的未來。”天主看着許雲掙紮着要起身的樣子,他眼中終于有了細微的贊許,但隻是一閃而過。
“更好的未來?”許雲冷笑:“若讓你這等人得到輪回之樹,我紀元界焉能有未來?”
對于許雲的譏諷,天主根本毫不在意,許雲是他的孩子,但也是個弱者。
“你現在會糾結,不過是因爲你的心不夠堅定。”天主淡淡說道。
天主發現許雲遠比自己想象中執拗,但是無妨,他不覺得自己這次會失敗,一切都按照他預想中進行着。
輪回之樹伸出枝條,如慈愛的母親一般,将許雲擁入懷中。
輪回之樹,作爲紀元界十大界寶之一,本就是天命一脈的至寶,她因天命一脈而存在,也因天命一脈而等待。
她沒能等來當年許下承諾的奈舜,卻等到了許雲,從許雲踏足天藍大陸這一刻起,她明白了奈舜的心意,便選擇了許雲。
爲了躲避天主的注視,她費盡心機将輪回之印通過許逸霖送到許雲面前,甚至在天聖宮聖地中,讓許雲早早的與天主的一道投影會面,隻爲讓許雲能察覺到天主的存在。
後來許雲去了西域,輪回之樹更是不惜以身作種,讓許雲通過寂滅化水看到了自己,隻可惜那次計劃又失敗了,被林帆影好心辦了壞事。
再往後,輪回之樹明白,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所以她不惜親手殺死許雲,而後又将許雲複活。
隻可惜,這一切都沒能逃過天主的眼睛,一切都隻不過是輪回之樹的自作聰明。
輪回之樹不想落入天主手中,她也等不到奈舜,是時候做出抉擇了。
感受到輪回之樹的神念,許雲一把扯斷輪回之樹的枝條,他是被觸及禁脔的兇獸,惡狠狠看着輪回之樹:“連你,也要臣服于他嗎?!”
“孩子,這不是臣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輪回之樹解釋道,若她真臣服于天主,早在不知多少歲月之前,便被天主的一道化身帶走。
“不行,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轉機。我要帶着你去見爺爺,你能爲爺爺續命的對吧?”許雲帶着渴求詢問。
“我能,但是……”輪回之樹欲要再說什麽。
“沒有但是,天主一定是因爲什麽原因不能親自來到下界,所以才會利用我,隻要我不煉化你,天主一輩子也得不到你!”許雲堅定說道。
“可你不煉化我,不接受我的力量,要怎麽抵擋異族,要怎麽對抗天藍大陸的大劫。”輪回之樹反問道,她同樣也沒發現許雲如此執拗,她傳出的聲音帶上哀求:“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有無數孩子死去,救救他們吧!”
許雲内心糾結到了極點,他看着面前的畫卷,畫卷中,鸢兒等人已經做足了準備,随時都會跳下城牆。
許雲閉上眼,不讓自己去看,他又一次選擇了逃避。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虛弱的聲音在許雲耳畔響起,這道令許雲魂牽夢繞的聲音,将許雲的心房狠狠的撬開。
“雲兒,我的雲兒。”
許雲睜開眼,他看到了有些蒼老,卻顯得神采奕奕的命奇皇。
伴随着命奇皇的出現,輪回之海中的時間瞬間停滞,一旁的天主維持原樣,動彈不得。
他再也控制不住,迫不及待将面前老人擁入懷中,卻隻是抱住了一片空虛,眼前的命奇皇,不過是一道虛影。
命奇皇伸出手輕輕撫摸許雲的臉頰,他臉上帶着慈愛的笑容,而後一歎:“雲兒,此番下界,你瘦了。”
許雲鼻尖一酸,他喉嚨幹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着說道:“爺爺你這是哪裏的話,雲兒可是壯實着呢,一點沒瘦!
爺爺再等雲兒一些時間,雲兒帶着輪回之樹來救你,往後,你我爺孫兩人,永不受壽元枯竭之苦!”
命奇皇一對老眼一直停留在許雲身上,他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雲兒,你知道我們天命一脈的天命之力,該如何修煉嗎?”
“雲兒不知。”許雲連忙回答,他不知道爲什麽在這個關頭,爺爺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雲兒,七情是我天命一脈必經的一遭,唯有七情圓滿,天命之力才能真正爲你所用。”
獲得天命子封号,是爲“喜”。
詩韻離開天機樓,你大鬧各大宗門,是爲“怒”。
此番抉擇,眼睜睜看着下界子民赴死,是爲“懼”。
暗界一遭,你擁燕瑤入懷,此爲“愛”。
因殺仙玄琴,對蘇妙懿那妮子冷言冷語,此爲“惡”。
渴求輪回之樹,此爲“欲”。
聽到這裏,許雲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他看着眼前的老人,聲音顫抖:“老頭子你在說什麽,雲兒聽不懂,等以後雲兒回到天機樓,你再說給雲兒聽,好不好?”
命奇皇眼中滿是不舍,他老眼變得渾濁:“隻差最後一情,雲兒,爺爺還從沒看到你傷心的時候,爺爺不想看。”
“最後一情,哀。”
一語落盡,命奇皇的身影在許雲眼前緩緩消散,他斬滅了天主的那道化身,抵擋了正在入侵的異族,爲許雲做了最後一件他能做到的事情。
許雲怔怔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他能感受到,爺爺永遠離他而去了。
許雲像是失了魂一般,此時此刻,他的心無比刺痛。他費盡千辛萬苦,來到下界的唯一目的,在這一刻破滅了。
回憶如潮水般襲來,兩行血淚順着許雲的眼角流下,輪回之海中很安靜,安靜的隻有許雲的心跳聲在回蕩。
許雲已經失去意識了,他好似成了一座有心跳的雕塑,隻是這心跳聲,透着一股極悲的死寂。
許雲體内的天命之力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輪回之樹也趁着這個時候鑽入許雲體内,幫助許雲掌控全新天命之力的同時,也爲許雲徹底抹除了天命反噬,更将自己與許雲體内的力量相融。
林帆影身上的封印解除,他神色肅穆對着天邊遙遙一拜:“天岚軍林帆影,恭送命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