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跟随我一同長大,現在定不會如此軟弱。無妨,我給你時間,在天岚關徹底覆滅之前,你都有機會做出選擇。”天主看着許雲的樣子,他面色升起一絲不悅:“是選擇将輪回之樹帶給我,還是用輪回之樹去救命奇皇,爲父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冰冷的海水與許雲内心的掙紮形成鮮明對比,他眼中滿是猶豫,天主既然能掀起這大劫,那他勢必便有能力将大劫停止。
天主給許雲準備的這道選擇題,無異于是選擇命奇皇,還是選擇天岚關中的無數紀元界子民。
林帆影在一旁看着許雲痛苦掙紮,對于他這種活了接近兩個紀元的人,親情,早已是一種熟悉且陌生的情感。
但林帆影能理解此時的許雲,他也曾面臨過親人的逝去。
“小子,你若能明白命奇皇的苦心,斷不用如此糾結……”林帆影心中一歎,他閉上眼不去看此時的許雲。
天主不語,他知道要給許雲一點時間,隻是将描繪着天岚關的那幅畫卷鋪在許雲面前,讓許雲親眼看着那戰場的慘烈,那無數熟悉之人的死去。
許雲看到了深陷敵陣的嘯風,身上血肉被異族貪婪的撕下,鮮血噴湧,眉心的那道月牙符文卻閃爍着聖潔的光芒。
他看到了厭封與一衆劍山子弟,帶着無匹劍意,與異族的強者激戰,劍光如雪,劍氣如霜,每一次揮劍都帶着必殺的決心。他們的劍法淩厲,劍意堅定,即便是面對異族的重重包圍,也未曾有過絲毫退縮。
看到了樊陵三位宮主,縱使傷痕累累,縱使靈氣枯竭,還是悍不畏死朝着異族發動沖殺。
更看到了,平日在天聖宮中,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他們平日都會笑着,帶着三分敬意對自己行禮。
而如今,他們皆是将自己當做一枚枚炸彈,沖向敵陣之中,而後綻放出他們此生最後一道光芒。
宋長老,酒長老……
天聖宮令許雲熟悉的長老們,一個接着一個的消失了,他們的氣息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中。
随着時間推移,蓦然回首,三位宮主發現,他們身後早已空無一人。
然而,戰争未曾結束,又有着數百飛舟抵達天岚關。
當看到那飛舟上走下的人時,許雲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看到了鸢兒、宋宇、石詩、衛舟、趙德柱、趙安康……
那些與他同一代的天聖宮弟子,一個不少,盡數出現在天岚關城牆之上。
他們臉上沒有絲毫怯意,隻有視死如歸的悍然。
許雲的心在滴血,他看着那些年輕的面孔,那些曾與他一同在天聖宮中修煉、一同成長的夥伴們。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堅定和決絕。他們知道,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一場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戰鬥,但他們依然選擇了站出來。
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朋友,是他曾經并肩作戰的戰友。
尋常神藏踏足這戰場,全然掀不起絲毫浪花,不過靈台境他們,又能有什麽用!
難道,要與之前那些人一樣,通過愚昧無比的自爆來延緩異族的攻勢嗎,天聖宮又能有多少人這樣自爆?
天主靜靜地站在輪回之海的另一端,他的目光冷漠而深邃,似乎在等待着許雲做出最終的選擇。
“放我離去,我要去天岚關。”許雲起身,他直視着天主,聲音微顫。
“不可能,在做出選擇之前,你不能離開輪回之海。”天主聲音冰冷,不帶有絲毫感情,那些人的死去,不會在他心中掀起絲毫波瀾。
許雲的心在劇烈地顫抖,他看着天主,眼中充滿了怒火和無力。
“天主!”許雲斷喝一聲,他欲要說之後的話語,卻被天主打斷。
“叫我父親,無論你認不認,你我血脈相連,這是事實。”天主淡淡說道。
“在天藍大陸,沒有人能逾越神藏境,在神藏境中,我許雲未必就不能與你一戰!”許雲深吸一口氣,他身後烈日與皎月雙雙浮現:“天藍大陸我要救,命奇皇我也不會放棄,你想要得到輪回之樹,癡人說夢!”
天主饒有興緻的看着許雲,他那如雕塑般的臉龐上,已經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現過這種神情。他對着輪回之海的邊界遙遙一握,身在戰天殿中的天輝頓時感受到一股絕強力量,瞬間化作一柄長槍,被天主握在手中。
天主揮手将天輝抛給許雲:“動用你的全力,隻要你能讓我這道投影衣角顫動絲毫,我便放你離去。”
天輝一被許雲握在手中,他心中頓時大喜過望,但很快被許雲身上的情緒所感染,天輝從未見過現在這樣的許雲,此時的許雲,已經有些癫狂。
“許雲,你還好嗎?”天輝傳言問道。
許雲不答,隻是用盡全力握緊了天輝,力量之大,即便是天輝都感受到一股刺痛。
“我明白了,此時正是我天輝開啓龍脈返祖之時,你才複活過來,去一旁歇息,那家夥交給我對付!”天輝立馬明白了此時的狀況,面前之人絕對遠超兩人之前所面對的任何敵人,他絕不會再次親眼看到許雲倒在自己面前,在輪回之界中他就立下這般誓言。
許雲雙眼通紅,他緊緊握着天輝,體内經脈瞬間爆碎,身體出現裂縫,鮮血順着裂縫流入輪回之海中,無邊靈氣狂湧,被他以一種蠻橫的方式灌輸到手中長槍之中。
整個輪回之海中霎時間化作一片花海,這些花朵中,有屬于天日脈的焚天聖花,有天命之力的時間之花。
無邊寒意自天邊落下,天空中一座玄冰澆築的漆黑大山緩緩壓下。
此時此刻,許雲眼中隻有天主那冷漠的身影。
天輝感知到許雲的決意,他也不再有絲毫保留,嘹亮龍吟響徹整個輪回之海,更有無邊赤紅烈焰沖天而起。
手中長槍化作巨龍,嘶吼着朝天主殺去。
然而,許雲和天輝這拼盡全力的一擊,卻在抵達天主身前緩緩消散,連一絲痕迹都沒能留下。
漫天花海枯萎,天空中的漆黑冰山随之崩塌。
天主看着傷痕累累的許雲,他冷冷說道:“你還不明白自己有多麽弱小麽,跟我回家,隻需百年,屆時,你自會厭惡此時羸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