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醫生,在他的印象裏,隻要有人來就診,就要給他治療。
這是一個醫生的本分。
李尚往竟然拒絕了?
他很不理解,剛要開口說話。
患者趙西平突然開口了:“我就知道你會拒絕,我能夠理解你。
沒什麽,我不治療了。”
王鐵柱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以爲旁觀者都理解不了,這位患者竟然能夠理解。
患者也太大度了。
李尚往表情尴尬,苦着臉道:“對不起啊,我……我也很無奈。
我畢竟還要在這個村子上待下去。”
什麽意思?
王鐵柱聽出了話裏有話,不治療,莫非有什麽苦衷?
難道給這位患者治療,就在村子裏待不下去了嗎?
他越想越是困惑,伸手碰了一下李尚往的胳膊問:“爲什麽不治療?”
李尚往愁眉苦臉的道:“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我給你解釋。”
趙西平歎口氣,整個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佝偻着背,垂頭喪氣地離開。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腳下突然一個踉跄,往前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
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然後身體蜷縮在一起,口中發出痛苦的長吟:“啊~~~”
王鐵柱看到趙西平痛苦的模樣,三步并着兩步上去,伸手扶起:“你小心一點。
你這身體關節……病情嚴重,走路已經變形。
再不治療……”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
因爲他擔心說出來,患者承受不了。
趙西平眼神無光,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再不治療,就沒治了是嗎?”
王鐵柱點點頭:“嗯,趕緊治療吧。”
趙西平看了王鐵柱一眼:“我好像沒見過你。
你也懂醫術?”
王鐵柱表情鄭重的道:“我是醫生。”
趙西平眼中閃過一道光,臉上露出希冀之色:“你……你願意給我治療嗎?”
語氣中帶着祈求,又似乎不抱希望。
這種狀态很複雜。
但王鐵柱感受到了,他覺得這人有些可憐,他朗聲道:“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
醫生不治病,還當個球的醫生啊!”
旁邊,李尚往臉上肌肉抽搐,這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
不應該是說給他聽的。
确切的說是指着他的鼻子罵。
罵他當球的醫生。
噗通~
趙西平突然跪在了地上,激動的道:“謝謝你,謝謝你答應給我治療。
我給你磕一個頭。”
說話間就要磕頭。
王鐵柱驚了一跳,隻是答應治療而已。
還沒有開始治療。
不至于這麽激動吧。
他急忙彎腰拉起趙西平:“别這樣,我給你看病,是應該的。
是我身爲醫生的本分。
你不要這樣,我受不起。”
趙西平激動的語無倫次:“受得起,你受得起。
你不知道,我去治療,都沒人幫我治療。”
沒人治療?
王鐵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醫院裏給你不治療?
怎麽可能?”
趙西平有些着急的道:“真的,鎮上縣裏的醫院,剛開始給我治療。
後來檢查發現是氟骨病,就讓我轉院。
可是到了省城就不能報銷,那費用,我根本就出不起。
本地醫院又不給治療。
我說的全是真的,句句屬實,我騙你就不得好死。”
王鐵柱見他賭咒發誓的神情,明顯不像是騙人的。
可是醫生不接診。
他還是覺得不真實。
李尚往在旁邊解釋道:“他說的是真的,醫院不會給他治療的。
因爲一旦給他檢查,确診氟骨病。
就麻煩大了。
不隻是他,村上還有十幾個人,都是一樣的病痛。
如果确診,這就是群體事件
就意味着這是污染引起的!”
王鐵柱氣不打一處來,說這話的人太畜生了,他怒道:“不管是不是污染引起的。
有病就要治療。
難道爲了表明不是污染引起的,就對他們的病,置若罔聞?
任由他們去死?”
李尚往無奈的道:“你覺得不可思議。
但事實就是這樣。
人家有手段讓醫院拒診。
我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更不敢接診。
他們得不到治療,隻能等死。”
王鐵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看着病人痛的臉上的肌肉皺在一起。
臉上蠟黃的模樣。
他胸中怒氣激蕩:“他們不接診。
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