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爲楊軍就是像爸爸一樣的普通人。
所以看他生活的艱難。
所以才會幫他。
今天楊軍說出有傳家寶的時候。
他意識到楊軍絕對不是普通人。
楊軍走近王鐵柱，想要說什麽，回頭看了一眼診所的房門，見沒人才放下心來：“其實他……”
說到這裏，他又停下，小跑着到了門口，關上了玻璃門。
王鐵柱皺起眉頭，他意識到，事情可能不一般。
楊軍重新返回來：“師傅，這件事還要從我的爺爺說起。”
王鐵柱倒了一杯茶水推了過去：“喝點茶水，慢慢說。”
冷山一直冷眼旁觀，對什麽事情，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現在他似乎來了興緻。
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旁邊，眼睛盯着楊軍。
等待着。
楊軍哪裏有心情喝茶水，把茶水推到一邊道：“我爺爺也是一個中醫。
而且是一個名醫。
曾經獲得過一個尊号，十裏八村的都叫他十三針！
我也問過爺爺，爲什麽叫他十三針。
他說醫門有八大門派，四大奇派，四大邪派，兩大隐派。
一共是十八門派。
他是四大奇派中的攻邪派。
攻邪派以針法聞名，單單針灸用的針，就有九種，有鑱針，圓針，鍉針，鋒針、铍針、圓利針、毫針、長針和大針。
爺爺擅長一種針法，十三針能令患者起死回生。
所以叫十三針。”
說到這裏，他眼睛冷冷地看着王鐵柱。
不說話了。
王鐵柱心中驚歎，這家夥果然是有來曆的，見他不說話了，催促道：“你繼續說啊。”
楊軍皺着眉頭道：“我以前跟别人說，别人認爲我是吹牛逼。
後來就再也不說了。
不知道師傅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旁邊冷山，微微搖頭，這他媽的要不是牛逼。
他都把自己的姓倒過來。
王鐵柱身爲醫者，怎麽可能信這種鬼話。
不過聽着挺有意思的。
他默默地看着，就當是解悶了。
王鐵柱表情肅穆，認真的點點頭：“我信，攻邪派我知道。
他們最有名的針法叫鬼門十三針。
你爺爺被人稱爲十三針，應該是因爲鬼門十三針得名。”
嗯？
冷山有些驚訝，竟然還真有這回事。
醫門十八派。
感覺很神奇的樣子。
感覺像是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全神貫注地盯着楊軍。
楊軍點點頭：“師傅果然有見識，既然師傅相信，我就繼續往下說。”
說到這裏，他的情緒緩和了下來。
沒有剛才那麽急躁了。
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被燙了一下，砸吧砸吧嘴，繼續往下說：“我爺爺沒有兒子，他……”
王鐵柱聽到這裏，擡手打斷：“沒有兒子，你這孫子哪來的？”
本來聽着挺合理的，突然來着這麽一個倫理漏洞。
王鐵柱忍不住打斷。
楊軍臉上露出一抹苦澀：“我爺爺生了六個女兒。
我媽是最小的那個，就留在家裏招婿上門。
我爸爸是上門女婿。”
哦～
王鐵柱明白了，在農村這種情況很常見。
不過他覺得扯得越來越遠了。
這跟不能賣給杜榮生醫書，有關系嗎？
楊軍繼續道：“我爺爺說攻邪派的醫術傳承，有一個規矩。
傳男不傳女。
他的醫術在我媽媽的那一代，沒有了傳承。
就指望我長大了，傳我醫術。
隻要過了十歲，就可以開始學醫了。
可是就在我八歲的那一年，家裏來了兩個人，一個翻譯帶着一個日本人來到我家。
說是要買醫書。
高價購買醫書，一本開出了十萬的天價。
我小時候，四十年前啊，三千塊就能 蓋一院房子的年代。
十萬塊絕對是天文數字。
我爺爺不願意。
他們後來把價格漲到 了五十萬。
我爺爺隻說了一句話，不要說小鬼子，就算是親生女兒給一百萬他也不傳。
這是規矩！”
說到這裏，楊軍不說話了，不過他因爲說的時候，太過投入，情緒亢奮。
說話聲音提高了數倍。
呼吸也變得急促。
王鐵柱心中安安佩服楊軍的爺爺。
覺得他守的不是規矩，而是信仰。
有信仰的人。
也是值得尊敬的人。
冷山默默念叨：“規矩……規矩……”
念叨了幾遍，臉上漸漸變得難看。
額頭冷汗如豆。
手縮回了袖子中，微微顫抖。
楊軍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繼續道：“就因爲我爺爺不願意賣醫書。
結果就出事了。
有一天我去上學，回來就發現找不見爺爺了。
村上有人說那個日本人來過，開着車把爺爺 接走去城裏給人看病了。
而且還帶走了許多東西。
一連三天杳無音信，我家裏趕緊報警。
結果……我爺爺和那個日本人，還有那個翻譯，像是從人間消失了。
我家的醫書，醫療針具……所有有關的東西全都被日本人帶走了。
我最後就在紙簍裏找到一個治療不孕不育的藥方。
後來我就靠那個藥方的百分之二十的自愈率，混口飯吃。
而攻邪派的醫術，到我這算是斷了傳承。”
他說到這裏，臉上盡是悲色。
像是爲醫術斷了傳承難過。
又像是爲爺爺的失蹤傷心。
王鐵柱聽出來了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杜榮生購買醫書，跟你爺爺那件事，有可能是一回事？”
楊軍搖搖頭，眼神堅定的道：“不是有可能。
我敢肯定就是一回事。
杜榮生手上戴的戒子，跟那個日本人戴的戒指一模一樣。”
戒子？
王鐵柱想起來了，杜榮生手上有一個戒指。
銀質的。
戒子上有一個簡單的狼頭紋。
剛才見到戒子，他還好奇多看了兩眼。
因爲男人幾乎不戴戒子，戴銀戒指的更少。
現在想來，那戒子似乎有某種意義。
“這麽說，你爺爺的消失，跟這個杜榮生，應該有關系。
那剛才你怎麽不說？”
楊軍歎口氣：“我說什麽，我爺爺的事情，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就憑一個戒子，也不能把他怎麽着。
先不說我爺爺的事情。
師傅，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想辦法，追上他。
把醫書截回來！”
王鐵柱搖搖頭：“好不容易賣了二百萬。
我才不會截回來！”
你！
楊軍有些氣憤：“師傅，這是咱們國家的瑰寶。
你怎麽就沒有一點………”
他想說你怎麽就沒有一點愛國心。
但是這話說出來，有些傷感情。
他沒有說出口。
王鐵柱臉上露出笑容：“什麽瑰寶。
我就是在廢品收購處撿的，幾塊錢的垃圾而已。”
楊軍氣得直跺腳：“在咱們國家是垃圾。
但到了人家那裏就是國寶。
你……你……中醫就是因爲被視作垃圾，才沒落的！
師傅，你是中醫大夫，你怎麽也不把中醫當回事？”
王鐵柱見他急眼了，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把中醫當回事。
而是那本書真的沒什麽内容。
就是黃帝内經。
網上打折賣九塊九包郵的那種。”
啊～
楊軍愣住：“怎麽可能？
若是黃帝内經，他怎麽可能出價二百萬？”
王鐵柱笑着道：“其實他根本沒有來得及看内容。
你就開始喊着變賣傳家寶，搶購。
他可能是急眼了。
出價二百萬買走了。
我用價值六塊錢的廢紙箱換的醫書。
好不容易賺了一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四塊錢。
你說讓我退了？
我會幹這種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