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胸懷誅賊志,殺人何須覆雪刀。
硝煙滾滾,遮天蔽日,刀光火光輝映一片,殺生喊聲混作一團,遠遠看去,漢軍如火球一般殺向敵秦。
秦軍猝不及防,紛紛被‘突如其來的’白貉營将士踢倒砍翻,場面幾近一邊倒。
夏沫舞動着家傳太白雪,仰仗着靈動的身法和一腔怒火,轉眼便殺十餘人,又拼力連斬四名秦軍後,他痛快地吼叫一聲,“弟兄們,撩啊!”
白貉營士卒遵令而動,他們刀兵貼地,蓄力悶喝,向山下猛地一提兵刃,燃燒的枯草伴着秦卒的屍體,齊齊滾落下山,砸倒了下方仍在驚恐之中的一片秦卒,被幹草燒着衣服的秦卒們,就如同活着的滾石,滾滾下山,又砸倒了一片,雖然不至于造成多大損傷,但亦造成了不小的惶恐,打亂了秦軍的進攻陣型。
這時,白貉營一線士卒十丈之地,已無秦卒。
如此一來,剛剛默數十息越過火線上山的秦卒,立刻與山下的自家袍澤門脫了節。
戰場之上,機會稍縱即逝,夏沫要的就是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夏沫也不顧山下十丈之外目若呆雞的秦卒,目光炯炯,再次大喝,“速回!”
橫亘在山腰一線的二百白貉營将士,立即迅速回身,向脫節卻仍在奮命沖山的大秦士卒背後殺去。
與此同時,灑滿月光的山巅傳來陣陣異動,兩座山上早已做好沖鋒姿态的三百白貉營勁卒,揮舞着環首刀,從山上呼号傾瀉,山脊上正在奮勇沖山的三百秦卒,頓時被白貉營包了餃子。
先以自己局部的優勢和主動,巧妙利用外部環境,攻向敵人局部的劣勢和被動,先取小勝,再謀一戰而勝,後及其餘,各個擊破,全局因而轉成了優勢,轉成了主動。
從矮山攻防開戰以來,白貉營在夏沫的率領下,始終都在充分利用自身優勢,構建局部優勢,逐步蠶食這支五倍于己的秦卒。
如今,山脊上的五百白貉營對三百秦卒,亦是此理。
炎炎烈火中,血腥迅速彌漫,兩側山脊上共計六百秦卒雖然奮勇,但也招架不住居高臨下兇猛俯沖的白貉營勁卒,一觸之下,秦卒頓時被淹沒于白貉人海。
鬧鬧吵吵的喊殺之聲也就堪堪持續了不到十個呼吸,山脊秦卒便呈現出潰退之勢,壓在最後面的秦卒感覺到事情不妙,正想回頭逃竄,夏沫和白貉副将的刀劍,已經他們的背後呼嘯而來。
刹那間,山脊血浪翻湧,哀嚎遍地,沒有料到身後敵軍來襲的秦卒,猝不及防,被白貉營殺了一個血肉橫飛,待山下秦卒穿越火海趕來馳援,山脊秦卒已經十不存一,幾近死絕了。
山戰攻防用白貉,怒目金剛亦難行。
素聞白貉營善山地攻防,今日一戰,實至名歸也!
拓跋振哲凝視戰場情況,一言不語,或許他也在想,這支難纏的部隊,到底隸屬于哪一支漢軍邊軍。
這時,負責清路的千夫長前來禀報道,“漢賊于官道之上所設路障埋伏,皆已清除,大軍可上路馳援陽樂渡口。”
一時間,場中衆人面面相觑,氣氛寂靜壓抑,所有的将官屏氣凝神,緊盯着拓跋振哲,等待着他的将令。
拓跋振哲眉頭緊鎖,眼神瞬間陰冷尖銳起來,手中狼刀不斷發出劇顫。
先有‘斷絲’攔路,後有滾石落山,再有暗道伏兵,屢屢受騙,屢屢上當,屢屢遭損兵!
這對于素來桀骜的拓跋振哲來說,乃是絕對不可接受的奇恥大辱!
此時的拓跋振哲心境大變,他認爲他的指揮能力受到了質疑,如果不能迅速拿下兩山漢賊,接下來損失的,必是自己的軍中威望。
欲過重的人往往會忽視他人的感受和需求,人在做事中一旦存在私欲,可能會對整件事情造成多種負面影響。
此時的拓跋振哲亦是如此。
對戰鬥進程的判斷失誤和對個人羽毛的愛惜,讓拓跋振哲失去了對戰争的判斷能力。
或許,從這一刻起,他将失去從官道平安離開的機會。
想罷,拓跋振哲扯了扯嘴角,也不啰嗦,缰繩猛扽,胯下駿馬挺拔飛動,直向北山殺去,大秦将校們望見主将如此,對拓跋振哲的心理動态,已經一目了然了。
軍令,已經不需要下達了,拓跋振哲找不回來這個場子,今晚,這五千秦軍從此也都再不用聽從軍令了。
于是,大秦将校們呼号着本部兵馬,向兩側矮山全力進攻。
之前已經介紹過,大秦帝國的前身是草原各部落民族組成的共同體。
幾千年來,這些草原民族都以遊獵爲生,以馬上功夫起家建國治理天下,苻毅登基實行漢化政策後,秦帝國因得天獨厚的環境和人文優勢,馬政極強,苻毅在接受各國朝見時,無數次誇贊感歎:秦之壯美,天下無二;秦之戰馬,天下無雙;秦之銳士,天下無敵!
依靠胯下戰馬的腳力,拓跋振哲猛烈縱馬沖将過來,其速度極快,瞬間便已經殺到了山脊,一勒馬缰,戰馬便輕易跨過了,他高舉狼刀,便将一名白貉營士卒削掉了半個腦袋,又一橫刀,又帶走一條人命。
拓跋振哲極爲勇武,戰鬥起來行雲流水,頃刻間帶走兩條性命後,他立刻狼刀一挑,向側面一名白貉營士卒頭頂砍落。
而那名白貉營士卒,恰恰便是白貉營主帥夏沫。
夏沫反應極爲迅速,隻見他斜身一閃,避過了拓跋振哲這一刀,右臂探出,身子縱起,抓住了他背心,順手一甩,将他摔了出去。
拓跋振哲吃了一臉的土,心中更怒,收起了心中大意,與境界相等的夏沫厮殺起來。
大秦衆軍官見狀大叫,“反了!反了這幫漢賊了!”
他們紛紛躍下馬來,向兩人圍了上去。
白貉營将士亦踔厲争先,力保主将性命。
一場殘忍血腥絞殺,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