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城外,田間農耕正忙,商旅過路匆匆,百姓歡歌載舞,人間看似百代太平。
今天,對于一路從戰火硝煙拼殺中走出的江氏一族來說,那是足以載入族譜光耀門楣的大事記,是足以引豪半生的大日子!
江家所有人都身着華貴盛裝,從中原各地,向太昊城一股腦湧來。
能見證今日之榮耀,是活着的江家人的莫大榮耀。
月前,禦史大夫謝裒尊奉天子劉彥之命,持诏書、蟒袍、金印、紫绶、賞賜,随浩蕩儀仗趕赴太昊城,封江鋒爲曲州王,兼領曲州牧,同時,更名太昊城爲曲州王王城,并許以德诏、方谷、邯鄲、臨淄四郡做其屬地,總領方谷軍、雍奴水軍、真定武備軍、德诏雁門武備軍、臨淄水軍、臨淄武備軍六軍,準曲州王冊封群臣,準曲州王帳下将相開府,準曲州王自行選拔任用四郡官吏,屬地有自治之權。
握着那一紙冊封诏書,江鋒喜極而泣。
功!成!名!就!
五十年前,秦國犯境,神武帝傾全國之力,禦駕北征,江氏一族傾全族之力,緊随王室,一戰、一戰接一戰,江家人父親死了兒子上、哥哥死了弟弟上、大叔死了二叔上,殺到族内僅有老弱時,姐姐沒了妹妹上、舅舅沒了舅媽上,如此前赴後繼、死戰沙場,大忠不渝的江家,終于從當年紛繁亂局中守得雲開見日出,再戰後做了威喝一方、聲名遠播的封疆大吏,盤踞中原,香火鼎盛。
二十年前,大漢改朝換代,新帝劉彥登基,江家舊人故去,族内換血,江鋒帶領一般新銳野心勃勃,憑借上一代的積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招納德诏蔣氏、淩源劉氏,降服極樂豐都、幻月府,南平曲州八大世族,東定百年望族方谷趙氏,聯合勒翎段氏,連年伐交伐戰,一心隻想做那獨霸中原的曲州牧,雖然履步艱難、多喪命者,一至于此,可謂一朝王業成就,萬千白骨掩埋。
雖然,陛下封王并未封給江家隸屬于曲州的全部九個郡,但德诏、方谷、邯鄲、臨淄四郡之地,已經囊括了大部分古中原之地,也是天下糧倉和命脈所在,加之江鋒曲州牧的身份,屆時尋找一二借口,替換其餘五郡的三四個郡守,讓這幾個郡不歸其管卻歸其所用,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麽?
這樣的賜封,反倒讓江家人安下心來。
相反,按照江家人的理解,倘若陛下大大方方賜封了隸屬于曲州的全部九郡,反倒讓江家人覺得事出無常了。
所以,在江氏一族看來,受封四郡、稱王中原,能得到今日之完美結局,他們已經沒有讨價還價的理由,江氏一族兩代人所有的付出,在江鋒佩印稱王的那一刻,都算值得了!
日後,天下人要叫他們曲州江家,王族!
天色晴朗,萬裏無雲。
此時的江鋒,頭垂白珠九旒,四爪鎏金蟒袍加身,眉如墨畫,重瞳目若秋波,虎背寬腰,闊帶紫绶,單手環抱金劍,身軀凜凜,意氣風發,威武站在太昊殿上,胸脯橫闊,大袖揮擺之間,大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倘若他真的是君臨天下的帝王,看這雄霸的架勢,死後應被谥号‘武皇帝’。
在江鋒身側,江家文臣一把手褚如水,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相貌堂堂,威風八面,手捧陛下親冊诏書,目不斜視,恭身立于台上,靜待吉時的到來。
此刻的褚如水,雖然面無表情,但内心卻是五味雜陳。
讀聖賢書,學忠孝義,行天下道,請萬民命,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信條和信仰。
可當知遇之恩和人間大道相違逆時,他違背了始終堅持的信條和信仰,一步步幫助江鋒走上權力的巅峰,成爲了世人眼中的亂臣賊子。
他自認爲對得起兄弟情誼,卻對不起天下人和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
褚如水收斂雙目,緩緩低頭,凝視着手中捧起的天子诏書:這不僅是天子诏,還是對我褚如水的讨繳檄文啊!
那邊,禮官大手一揮,鼓手、樂手雙手齊動,雅樂大起,鋪天蓋地的喜慶,瞬間席卷了整個太昊城。
三通雅樂過後,禮官尖聲宣告吉時,通往太昊殿的蒼梧門被兩側衛士緩緩打開,一直以來跟随江鋒百戰沙場的文武大臣和族老,都已經穿戴好嶄新的朝服,面色肅穆,緊随江鋒步伐,整齊劃一,依次走過蒼梧門、進入太昊殿。
江鋒面色激動,祭天拜地後,由褚如水宣讀了天子诏書。
一切完畢後,江鋒昂首而立,俯視群臣。
他緊緊握着诏書,心中激動之情,無以言表。
今日之後,江家再不是世人眼中的亂臣賊子,而是實打實的天下王族。
衆臣亦炯炯有神地看着江鋒。
今日之後,加官進爵,家族的族譜,重起一頁!
臣子們等待着這位新晉曲州王的第一次講話。
隻見江鋒語話軒昂,一吐千丈淩雲之志氣,豪情言道,“諸位,吾起布衣,備嘗艱險,巧得今日之位,皆仰先祖上天,皆仗文武同心,本王甚感欣慰。今日,本王既已登位,執掌曲州神器,願與諸君共享中原。此變家爲國之時,更賴将相王公,同心協力,共裨寡昧,以緻升平,凡百軍民,深體吾意,不可怠之。”
随後,褚如水宣讀了江鋒第一道政令,冊封文武百官,加官進爵,殿外數百大臣山呼萬歲,聲音不絕于耳。
問鼎中原圖霸業,立馬山河笑千秋。
王侯将相,今日終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