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牌之人能決定的,隻有出牌的順序。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過,這一次倒很明顯,大秦的牌,要比大漢的,好一些。
強汪此話一出,滿座皆無言以對。
人家說的是實話,并非讓人随意便可戳穿的謊言。
紮心的話語,猶如懸頭的利劍,随時可以緻命啊!
強汪見滿座君臣不言不語,知道自己戳中了劉彥君臣的心坎兒,心中不禁小小竊喜。
他決定借此機會,再給劉彥一個大棒槌,徹底打蒙他們。
強汪清了清嗓子,笑道,“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屋漏偏逢連夜雨,今日之大漢,屋子恐怕也有些漏了吧,特别是曲州那一塊兒,不知道陛下是打算全部拆了重建呢,還是繼續縫縫補補呢?”
一句話再次道明了大漢帝國内外交困的窘境。
強汪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在這個當口說出這種極具攻擊力的言語,其目的便是貶低大漢的實力,爲自己的談判增加籌碼和分量。
話畢,強汪昂首而坐,氣勢淩人,宣室殿内,安靜的落針可聞。
呂铮依然坐在那裏不動,陶侃依舊站在原地等待劉彥的命令,而劉彥,依舊坐在王位上,面色凝重,一動不動,也不言不語。
殿外,天上滿是烏雲,如同劉彥此時的心情一般,确實很沉重。
隻不過,讓他沉重的,并不是強汪的言語。
亂世強國,伐
交頻頻,口舌如劍之士,劉彥這條真龍見的多了,隻不過,強汪是其中比較高級的而已,他又怎會被強汪的三言兩語所擊敗呢。
真正讓他沉重的,是該一何種方式來解決如今的曲州亂局。
......
劉彥胸有宏圖大志,手段卻不夠狠辣,在十八年前世族禍亂京畿事件裏,劉彥可以說和世族們結下了殺妻、滅子、奪志之恨,這要是換成其他君王,一旦緩過勁兒來,必然會将天下世族全部誅滅,一個不留。
可劉彥卻沒有。
呂铮出山後,爲劉彥定下了削平世族上、中、下三策,劉彥并沒有選擇用時極端的分化殺伐之策,反而采取了平緩削弱瓦解世族的緩慢之策,足見其寬廣如海之胸襟。
可這一次的曲州亂局,繼續用平緩之策,恐怕是不行了。
江鋒坐擁三郡一城,擁兵自重,下一步必然自立爲王,先不說中原是大漢最爲肥沃之土地,隻說其戰略意義,一旦江鋒稱王曲州,薄州和牧州東北,将與京畿徹底隔絕,那便相當于,大漢九州,劉彥一次丢掉了兩個半。
到時候,薄州、牧州兩州之子民,必會任大秦宰割,曲州之子民,也會陷于動蕩不安之中,這個罪過,他劉彥,不敢承擔。
劉彥的眉毛越皺越緊、越皺越緊,已經快擰在了一起。
素來寬仁的他,終于在此時下定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個決斷。
對付曲州亂象,必須,以暴制暴果
斷殺伐,哪怕血流成河!
江鋒啊江鋒,這是你逼我的!
......
劉彥回過神來,轉而哈哈大笑。
強汪聽劉彥的笑聲聽的雲裏霧裏,不知道劉彥究竟爲何而笑,但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于是,他提起精神,試探問道,“陛下,難道,外臣說錯了麽?”
劉彥撫掌大笑,“沒錯,一點也沒錯,至少,從明面上來看,是沒有錯的!”
劉彥一語,如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強汪心頭。
明面?沒錯?
劉彥,你這弦外之音,便是說我強汪方才所言,全是錯的啦!
于是,強汪立刻低頭拱手,笑呵呵地道,“外臣僅從市井陋巷之間,聽到一些關于天朝漢國的傳聞,若與事實不符,倒是外臣孤陋寡聞啦!”
劉彥笑着擺手,“無妨,無妨!大将軍。”
陶侃回身,面向劉彥,拱手道,“微臣在!”
劉彥停止笑容,但仍留下了上揚的嘴角,對陶侃道,“長江邊兒上的五十萬新軍,訓練的如何了?”
強汪心中如一道驚雷劈入,驚詫不已。
五十萬新軍,鷹眼衛遍布大漢疆土,可從未聽說漢國悄悄訓練了五十萬新軍啊!難道是劉彥故意诓騙于我?
轉念一想,高句麗一個小小的彈丸國家,高钊都能在林子裏悄悄練兵,大漢帝國千萬裏廣袤疆土、億兆子民,悄無聲息訓練五十萬新軍,并無不可!
陶侃心中亦是怦然:哪來的什麽五十萬新軍?難道陛下魔怔
了?
陶侃文武全才,他可不是傻子,僅僅兩三個呼吸,陶侃立刻明白劉彥之意:陛下這是想扮豬吃老虎啊!哈哈,既然如此,老夫便陪陛下好好演一出!
想罷,陶侃立刻拱手,低聲道,“陛下,有外臣在此,這事兒可說?”
劉彥道,“大國邦交無秘密,愛卿但說無妨。”
“諾!”陶侃即刻道,“五年前,微臣按照陛下旨意,在長江以北的密林中訓練甲士,甲士們皆以戰國時期大魏武卒爲标榜,三年來勤加訓練,今方奏效。五十萬新軍成軍十五部,其中,輕騎十萬,重騎十萬,武卒三十萬,隻待陛下一聲令下,即刻可以開赴北疆,老臣親自挂帥,必請秦四皇子來我長安。”
“好!大将軍雷霆手段,三年成軍,做得好!”劉彥拍案叫絕,轉而對強汪道,“大服令,四皇子真的是好福氣,這五十萬新軍,本是我用來教訓國内世族們所用之必殺計,怎知今日,被四皇子排上了用場。陶侃,去吧!記住,三十萬兵馬,必須接四皇子來我京畿。”
陶侃接續問道,“啓禀陛下,倘若四皇子不願來我京畿,該當如何?”
劉彥輕聲一笑,“本王不信,三十萬人,難道還請不來一個四皇子?陶侃,你記着,此番奔赴兩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要麽,朕見四皇子的活人,要麽,見你的屍體!”
劉彥說的斬釘截鐵,陶侃領命領的毫不猶豫,兩
人對話之流暢,言語之快,絲毫不給強汪一絲反應的機會。
陶侃大喝一聲‘諾’,轉身便虎虎生風地向殿外走去。
強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