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達學宮之外,好山好水好風景。
賢達學宮之内,煞月煞風煞心情。
儒家一分爲二成爲賢達學宮和明心閣後,擁護‘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儒生,全部留在了賢達學宮,在這些人眼中,綱常倫理才是規矩,君臣父子才是尺度,家國大義,才是天地之道。
所以,劉懿剛剛給出的答案,在這些窮酸儒生心中,隻有四個字。
荒謬至極!
不過,儒家禮法甚重,二十名儒生雖然心中極爲不滿,亦未逾越進賢陣中的規矩,他們中氣十足,帶着不滿之意,向身後的崇真殿喝道,“當過,不當過?”
廣場上寂靜片刻,一縷清風舒卷,崇真殿再次飄出一片桃葉,輕飄飄落在劉懿提字竹簡的尾款,算是肯定了劉懿的作答。
二十名儒生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從命讓路,烏泱泱退去,很快消失在劉懿的視野之中了。
劉懿又松了一口氣,他調整節奏,大汗淋漓,複行十五步,此刻的他,心念已經耗損大半,原本充沛的丹田氣海,也已漸近半池。
眼見前路漫漫,少年不自禁苦笑了一聲。
無路可退,天涯一扁舟,長路漫漫,獨上九重樓啊!
走下去吧,這條路,從四年前出仕五郡平田令起,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此刻,劉懿步行雖慢,但他相信,行則将至。
當他邁出第十六步時,崇真殿内一股強烈氣息波蕩開來,無數桃花毫無規律地從大殿之内直飛而出,恰到好處地落在每名在場儒生手中的竹簡之上。
桃花落簡,近百名儒生仿佛聽到了沖鋒的号角,他們同時用勁,齊齊将手中竹簡撇向天際,震徹道場的一聲‘開卷’從百名儒生口中雄渾傳出,天空中,異象突起。
隻見那數百張竹簡好似雄兵列陣,滴溜溜的在空中展開,一陣盤旋之後,找到各自位置,拼湊成一個大大的‘禮’字,‘禮’字通體透泛藍光,在半空中遮天蔽日,充滿了浩然正氣,熠熠生輝。
蕭淩宇在一旁風度翩翩,“今日貴客登門,賢達學宮送以大‘禮’,還請客人接‘禮’!”
望見那氣勢逼人的大字,劉懿并未膽怯,反而虎膽橫生,昂首朗聲道,“如此待客之道,今日的賢達學宮,也配談禮麽?”
數百儒生頓感憤怒,他們儒衫鼓蕩,齊聲叱喝,“豎子無禮!實在該殺!”
空中竹簡瞬息變化,由‘禮’化‘殺’。
那‘殺’字通體赤紅,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凜冽寒光,‘殺’字撇捺交界之處,所有的桃花花瓣都彙聚于此,盛開成了一朵桃花。
劉懿料想那桃花所在之處,應爲空中殺陣陣眼,于是運起心念,向桃花試探發出一擊,可還未等劉懿淡黃色心念及近,桃花開放大盛,桃芯處瞬間射出一道小臂粗的勁爆赤芒,直接将劉懿的攻擊化解一空,赤色激芒随後直奔劉懿而來。
劉懿察覺,瞬間向左邊一動,誰知那道赤芒好似早已鎖定了劉懿,落地之後,又向劉懿折射襲來,劉懿再閃,赤芒折射到空中巨簡,折了個彎,繼續向劉懿奔來,劉懿隻能再閃,一人一光、一閃一追,赤芒瞬間便折了八九道彎。
玄奇的是,在殺陣綿綿發力之間,赤芒并未與桃芯斷了聯系,反而連成一體,赤芒所過之處,皆是橫七豎八的赤紅光芒,逐漸壓縮着劉懿躲閃的空間,劉懿再閃避幾個回合,赤芒折射之下,恐怕就再無躲閃之地了。
劉懿長衫飛舞,汗流俊面,試圖逃出空中巨簡籠罩範圍,奈何‘殺’字之下布了結界,擊破結界需要時間,可那身後的赤芒窮追猛打,根本不給劉懿破界的機會。
一時間,劉懿根本無法脫困,漸入困境。
劉懿嘗試過利用赤芒折射到結界上,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可赤芒在結界上一觸既折,換得兩相無恙,最後,劉懿也隻能倉促躲藏,漸有慌不擇路之感。
不知不覺間,赤芒留給劉懿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少。
而劉懿如同一條靈活的泥鳅,穿梭在赤芒縫隙之間,他的衣袖隻要稍稍沾上赤芒,便會立即化爲陣陣青煙,發出焦愁味道。
赤芒不給劉懿絲毫喘息換氣的機會,這讓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劉懿,不得不強撐着精神,死死堅持。
一邊躲閃,劉懿的腦子一邊瘋狂旋轉。
夏瞻老爺子曾說過‘天下陣法,必有短闆’,天下陣法的短闆皆與境界無關,皆是暗合陰陽之道的無奈之舉。
劉懿相信,眼前殺陣不管布置的如何精妙,也必然會有漏洞,隻不過自己沒有發現而已,不經意間,劉懿瞥向桃花陣眼,繼續推測那陣眼應是殺陣最爲薄弱之處。
爲了驗證猜想,劉懿躲閃之間,分出一部分心念牽引龍珠,聚力攻擊桃花陣眼。
一攻之下,果不其然,那朵盛開的桃花竟掉下了一片花瓣,這讓劉懿心中大喜。
劉懿不再猶豫,立刻以心念調集丹田氣海中所有可用之力,高頻率地向桃花陣眼攻去,半空中頓時赤金交錯,強芒閃現不息。
劉懿清光奪目,冷氣侵人,他堅信:一擊一瓣兒,百擊百瓣兒,隻要攻擊桃花陣眼百餘次,殺陣必破。
百擊過後,劉懿粗氣大喘,陣眼桃花也見凋零,最後一朵花瓣兒在那裏孤零零搖搖欲墜,劉懿喜出望外,一個鯉魚翻身躲過赤芒攻擊,間隙之間,全神貫注,一擊轟出,口中一聲大喝,“破!”
陣内陣外的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轟!轟!轟!
那道幾乎灌注着劉懿剩餘全部心念的金色光芒,一擊既中桃花陣眼。
花瓣落地化爲烏有,可‘殺’字撇捺交界之處,赤芒仍在噴薄而出,殺陣中的赤芒,力道、氣勢和速度卻絲毫未減,折返完畢後,再次向劉懿襲來。
這,這完全出乎了劉懿的意料。
亂花迷眼,一切的一切,都是布陣者在故弄玄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