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劉懿,心中焦急,他再也坐不住馬背,起身攀爬瞭望台,令李二牛下去指揮剩餘騎兵,劉懿則親自擂鼓助威。
他咬緊牙關,瘦弱的身軀瘋狂敲打着戰鼓,嘹亮的鼓聲從虎座鳥架鼓上傾瀉不止,也宣洩着他的憤怒。
虎頭虎腦的李二牛聽聞鼓聲,與劉懿同仇敵忾,但見他殺伐之氣大盛,仍停留在破風境界的他毫不畏懼,抗起那支精芒閃閃的赤霄奔雷戟,騎馬大聲喝道,“将士們,破賊安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随我,殺呀!”
将近四百騎兵連連怒吼,李二牛一騎絕塵,率先沖鋒。
戰場中,李二牛、劉興陰率領四百騎兵做尖,劉懿僅剩的七百多中軍緊緊跟随,向黃千翠帶領的左軍殺去。
破城境界的黃千翠伫立原地不動,他見平田軍不要命似地攻來,一聲冷笑,蔑視道,“不知死活的的東西!”
随後,在黃千翆的授意下,其弟黃千帆統領的一千五百餘左軍,亦殺向李二牛。
劉懿看着戰場,目光灼灼:二叔,你我都已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最後的決戰,就快來到了!
是我五郡平田大成,還是你江家獨霸曲州,咱們刀上見!
......
就在兩軍全力沖鋒,即将交戰之際,老趙遙瞬時趕到。
原來,因江瑞生投擲火石在前,老趙遙爲了保存有生力量,便在方才率軍在平田左軍外側兜了個超大的弧,巧妙地避開了霹靂車那遮天蔽日的轟炸,保全了麾下八百家兵毫發無損。
躲過一劫的老趙遙,并沒有急于沖鋒,他帶兵如雄鷹一般盤旋在兩軍之外,冷靜地洞察着全場局勢,尋找着最佳的進攻時機。
此刻,雙方即将交戰,老趙遙精準拿捏住時機,率兵直接穿插,麾下八百人長蛇般疾如銳矢,快如雷電,狂如風雨的奔上山坡,直接破進了敵陣。
但見老趙遙老當益壯,他一騎當先,兩臂青筋暴起,兩柄精緻小斧握在手中,銀光閃閃。
他冷峻地望着列陣防禦的張遊辰,雙目中充滿了嗜血的渴望,不自覺加快了馬速。
張遊辰久在宣懷縣,對老趙遙的前塵種種自然耳熟能詳,他見這殺神來到,心中已如萬馬奔騰,雖說兩方人馬都是八百對八百,可此間差距,明眼人一看便知。
那就是惡虎對家豬的差距啊!
再加上老趙遙剛剛卸任宣懷縣縣長不到兩年,張遊辰麾下的郡兵們多爲其擢升招募,未等趙遙人至,張遊辰麾下的郡兵們軍心俨然大動,戰心全無。
兩方距離四十步,張遊辰終于回過神來,急忙命令郡兵們放箭阻敵,老趙遙心念一動,手上發力,手裏的斧頭已經脫手飛出,雙斧急風破空,掠起一道勁風,往天上箭雨劈了過去,斧頭所緻,羽箭被紛紛打落在地,橫七豎八射向趙家騎兵的弓箭,已經不足半數。
張遊辰傻了眼,她實在沒想到,這場戰争,老趙遙居然會挂帥出征襄助劉懿,他更沒想到,這老煞星打誰不好,非要打他張遊辰。
這讓張遊辰徹底六神無主了!
兩方距離二十步,張遊辰急忙再此命郡兵投槍,稀稀拉拉的長槍投擲而出,老趙遙雙斧再動,兩柄斧頭的斧把被其巧妙地連接在了一起。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老趙遙巨力扭轉,雙斧快速旋轉,随後向天空一扔,雙斧旋轉勁氣帶起一陣強風,呼嘯着吹向空中槍林。
強風沖林,樹随風走,投擲過來的長槍耷拉着腦袋散落一地,趙家騎兵分毫無損。
破城境,破城境,破堅陣、摧堅城,攻城拔寨無不成,今日一見老趙遙無雙風采,果不其然也。
還未等兩方短兵相交,張遊辰麾下的宣懷郡兵們已經未戰先怯,他們陣腳松動,漸有潰逃之勢,任張遊辰如何呼喊,這些士兵仍然顫栗不動,張遊辰拔刀殺了幾人,也仍無濟于事。
見此景,張遊辰不禁仰天長歎:今日,天要亡我啊!
沒等張遊辰感慨完畢,老趙遙率先入陣,手中一雙小斧殺伐果斷,八百家兵緊随其後,摧枯拉朽不可阻擋,張遊辰統帥的江瑞生右軍,被老趙遙一觸即潰,除了張遊辰的一些親信,所有的郡兵無不丢盔棄甲,望風而逃。
很快,老趙遙便攻到了張氏兄弟面前,張遊辰隻得舉劍迎戰。
老趙遙一聲輕叱,斧光閃動,轉瞬間就已向張遊辰攻出八斧,招中套招,斧中帶斧,綿延不絕的宣懷八斧一氣呵成。
霎時間,銀白光華,血色點點,亮銀的斧芒漫天鋪蓋!
張遊辰身前身後全是數不清的斧影,眼睛裏就露出種驚訝恐懼之極的表情,他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因恐懼而收縮,忽然就失去了彈性,變得痙攣僵硬,好似提線木偶一般。
千道斧影齊至,張遊辰一聲不吭,就像是個斷了線的風筝一樣,輕飄飄的往旁邊飛了出去,落地後就再也沒有動彈,死不瞑目。
張遊辰一死,宣懷郡兵們的潰敗之勢已經無法挽回,張遊辰的兄弟張遊霞這時才明白,自己在趙遙的面前,是多麽不堪一擊。
趙遙的快馬,已經飛奔到了張遊霞的面前,爲了活命,他趕忙跪地搗蒜般磕頭,求饒道,“趙老,小人一時受人蒙蔽,做了錯事,小人發誓,今後定改過自新,造福宣懷百姓,趙老,趙老饒命啊!”
“無恥匪類,貪圖名利,賣身求榮,禍亂一方,留你何用?”
始終輕描淡寫的老趙遙,此刻怒氣沖沖,手中一斧子下去,張遊霞腦袋被劈成了兩瓣,魂歸西天。
宣懷郡兵徹底潰逃後,老趙遙分兵二百,令其幫助周撫清理宣懷縣郡兵中摻雜的負隅頑抗的江家騎卒,自己則遠望伏靈山上,隻見江瑞生仍沒有動作,老趙遙料定其必有後手,立刻調轉馬頭支援平田軍右軍。
既然你還有暗子不露,我便毀了你的所有明棋,看你還能如何!
江家軍陣中,左軍組成雖爲宣斧門一幹龍蛇,卻勝在久經江湖腥風血雨好勇鬥狠,那股子殺氣和硬氣卻不是宣懷郡兵們組成的右軍可以比拟。
再加上有黃千翠這尊大神坐鎮和人數優勢,全數壓上的平田軍和黃千翆雙方在刀劍相交中,鬥了個旗鼓相當。
酣鬥之際,老趙遙率領家兵從宣斧門陣法左翼殺來,即将照面之時,老趙遙掉轉馬頭,命令家兵繼續沖鋒,兀自微調行馬路線,閑庭信步地奔到獨立而站的黃千翠面前。
兩人師出同門,此時戰場相見,也該有一番對話。
老趙遙下馬,寵溺地拍了拍馬頭,他的棗馬亦用頭蹭了蹭趙遙。
這種受過嚴格訓練的名種良駒,就像是個江湖高手一樣,臨危不亂,鎮靜如常。趙遙解開了它的缰繩,輕拍馬股,道:“去!”
棗馬輕嘶,小步奔出。
“師兄,勸誡的話,就免了吧!”
同趙遙做了幾十年師兄弟的黃千翠自然明白趙遙來此何意,當即伸手拒絕,索性開門見山,铿锵有力地道,“望眼江湖,儒、釋、道三教依附皇權,如日中天;陰陽、法、農、名、墨、縱橫、雜家各占山頭,鹿起一方;極樂豐都、拜虎山莊、倚劍閣、幻樂府等諸門諸派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當此大争之世,宣斧門自當依附強權逆流而上,更進一步,争一方江湖霸主,繼而争武林盟主。師兄切莫婦人之仁,速速回吧。”
“師弟,他們隻是把宣斧門當做了一把劍呐!”
老趙遙苦口婆心,勸誡道,“我宣斧門現在有人有刀,足以在華興郡立足。可你卻甘心被他們利用,爲他們賣命殺人,等你生了鏽、沒了劍鋒,宣斧門便會被無情抛棄。師弟,回頭是岸呐!”
“藤蘿隻有依附大樹才能生存,狡狐隻有依仗猛虎的威風才能吓人,弱者總希望能依附強者,得到保護。”
其貌不揚的黃千翠壯志酬酬,朗聲辯駁道,“師兄又何曾不是他人手中的一柄劍呢?此時作劍,不代表此世做劍。終有一天,宣斧門會由一柄劍,變爲執劍之人。”
老趙遙面露痛苦之色,“是劍就會傷人,師弟,何必做劍呢?”
黃千翆破口大罵,“少他娘在老子面前裝腔作勢,做劍?你當前不就是一把天子手下的劍麽?怎麽?功成名就了?退隐江湖了?就開始拿這一套所賜來憐憫世人了?呵呵,師兄啊師兄,你讓我覺得惡心!tui!”
産生裂痕的友情最難彌補。
趙遙不再勸誡,音如洪鍾,道,“那就莫怪師兄不客氣啦!”
“哈哈!我被師兄踩在腳下大半輩子,師兄何曾對我客氣過?”
黃千翠朗聲大笑,一柄闆斧從其袖中脫出,身子已如羽箭一般倒竄了出去,淩空翻身呴籲道,“愛恨情仇,今天,都一并結算了吧!”
今日之前,宣懷隻知老趙遙,今日之後,還應當知黃千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