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衣服褲子都脫了,又撿了一塊塑料包,包裹着這一袋賴以生存的食物,然後将其輪流背負着。
雨水沖刷到身上,也不是事兒,我尋了幾片比較大的芭蕉葉,将身子勉強遮擋一下,再用塑料薄膜一蓋,也算是上了雙保險。
冷就冷一點吧,動起來後,慢慢地暖和了。
這一條山路,雖然被雨水沖刷得露出了山石,但毀壞并不嚴重。
并不像那山谷,泥石流崩塌,已經沒有路了。
上山的時候,走了兩三個小時。
下山倒也不必這麽久,主要是可以借着滑形,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滑到山埂子下面去。
我兩個現在都有默契了,萬一真的倒黴,掉下去了,不管是誰,都不要再浪費力氣去救了。
這個時候,能活一個是一個,至于别的,那都不重要。
人生就是這樣,需要面臨很多殘酷的抉擇。
還好,大概是所有的黴運都已經耗盡了,在我們選擇下山的時候,還算順利的走到了山腳下。
此時回頭看看身後的高山,那崇山峻嶺早已經被大雨氤氲得隻剩下一個大概的輪廓。
至于山腳下,卻沒有了再繼續往前走的必要。
入前望去,整個天地都已經被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
水不深,能到腰窩的位置。
此時天色末明,二人是走到近前了,才看出來汪洋的存在。
站在水邊愣了很久,二人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回走。
情況比我們所想的還要糟糕。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我指着一個方向道:“也許可以去試試那個土地廟。”
那是方園百裏内唯一地勢稍微高些的建築。
來的時候,路上看到過,周圍都有被雨水浸泡的危險,唯獨那一片是高地,或許能免被泡的命運。
最不濟,隻要能不讓我們繼續待在雨裏,也是好的。
既然都已經來了,似乎也隻能抱着試試看的想法。
二人淌着水,一路摸着石頭過河,朝着記憶中的方向摸過去。
當那水都已經快要沒過胸口的時候,我總算是在一陣光亮之中,看到了土地廟的存在。
看着其高度,這個水隻是淹沒到台階上,還沒有灌入廟中。
我二人得到極大的鼓舞,加快速度地往那裏行去。
越往這裏走,這裏的水位就下降得越快,慢慢地就已經退到了腰的位置。
等踏上廟門口的台階上時,水已經隻到小腿肚的位置。
此時,還能看到那供桌安穩的立在原地,上面還留着前人供奉的瓜果點心之類。
縱然外面風雨再大,這廟自安甯而又桅然不動。
我和劉浩喜極而泣的奔了過去,
他看着供品,早已經饑寒交迫,抓起來就要吃,被我眼疾手快的打落了去。
他有些憤怒的看着我:“你幹什麽?”
“這個不能亂吃,先等一下。”
我拉着他跪在土地公前,低喃了一句:“土地爺爺莫怪,此方世界遭了大難,我二人落難于此,想要求得您的庇佑,這桌上的供品,還請賜予我二人裹腹,一旦度過危機,以後定然十倍奉還。”
我強迫着劉浩和我一起磕了三個頭,擡頭看向那泥塑的雕像,還是那悲天憫人的端嚴姿态,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也不知道這番禱告後,神明還會不會責怪。
但,抱着甯信其有的想法,還是決定小心行事爲妙。
如此走完流程後,這才抓起還算新鮮的果子遞給劉浩。
“吃吧,這個應該沒有問題了。”
他将果子随手擦了一遍,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看你也不像個遺老,竟然會信這個。”
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拿起另外一個果子,沉默的吃了起來。
這桌子上的小糕點還有一些,管二人一頓飽還是可以的,所以,倒也不需要吃得狼吞虎咽的。
就在二人坐在門檻上,美滋滋地啃着食物時,哪裏想到,這個地方惦記的人還挺多,竟然有一個人摸了過來。
看他們的樣子,并不是山洞裏面來的,而是原本這個小鎮上的人。
就靠着一個特别老舊的破木盆,一路艱難的劃着水過來的。
他的樣子面黃饑瘦的,想來這兩天的日子,過得也是極苦。
此時沖到廟門口,看到那些供品,就沒有忍住,撲上來就開始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全往自己的懷裏摟,生怕我們和他搶一樣。
這人吃得很急,眼神也很兇惡。
看着他這個樣子,顯然已經是沒有什麽人性了。
劉浩自然是氣不過的,所謂先到先得,這裏的東西,都是我們二人先找到的。
對方想要分也可以,但不能一個人獨占。
他很氣憤,自然就要上前去理論,被我強行按住了。
“給他吧,吃飽了才好上路,唉……”
那人動作太快,吃太急,我就算有心也是止不住的,還不如讓他吃個夠。
劉浩見我這般沒血性,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善了,丢下我一個人,獨自跑到門檻那裏坐着去。
氣歸氣,他倒也按耐得住,沒有去和這個男人搶奪。
最後的一絲人性還在,沒有讓他和一個餓死鬼搶食。
是的,在我看來,這個人此刻的行爲,就是一個餓死鬼的行徑。
他離死不遠了,用不了多久,十有八九得暴斃在這裏。
果不其然,還在拼命的往嘴裏塞着糕點,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樣,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我一直在盯着這個人看,自然也第一時間接住了這個人。
我将他手裏的食物掏出來,試圖給他搶救一番。
劉浩此時也放下了恩怨,跑來和我一起忙着。
然而,看着對方這個樣子,心裏面知道沒有用了,這個供品,豈是什麽人都能吃的。
最後,忙了半個小時後,對方心口處的那一口氣都散了,不想放棄也隻能放棄。
将對方的屍體放進那個木盆子,随着水流就這麽漂散了去。
等再回頭看時,劉浩正一臉沉重的看着那些還沒有開封的糕點。
“這些……還能吃嗎?”
“當然,爲什麽不能?已經祈求過土地爺爺了,放心吃吧。”
雖然被餓死鬼瞎造了一些,但并不影響這個食物的效用。
聽到我這般說後,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對我似乎也沒有了剛才的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