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有些難搞。
這家夥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然後在人世時的記憶突然覺醒了一些。
他的心裏面有了牽挂,于是,在事情沒有善了之前,是斷然不願意離開的。
我對此沒有辦法,就是一個高位殘廢,超度他尚且艱難,再想做點别的,就已經是強人所難。
他聽到這個後,倒也沒有什麽好難過的,隻是對我表示,他願意等,也許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有人能如同我這般,能再度看到他,然後幫到他。
我自然是要再勸說他一番,他能在這個世上一直飄蕩,但他的家人朋友,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到時候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而且最爲可怕的是,他隻記得一些事情片斷,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年了。
我也隻能從他現在還穿着的這一身衣服,判斷出他是十年前死去的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定了一個期限。
如果10年後,還是沒有人能夠幫到他,到時候再來求我解脫。
我告訴他,我不一定能活到10年後,我是個随時都會被人殺死的廢物,别看我今天還好好的待在這個出租屋裏。
但明天的時候,就可能被人捅死了。
他咧開嘴笑了笑:“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如果到時候真的等不到我,他亦無憾今天的選擇。”
我能怎麽辦,陰魂鬼物之所以能這舥存在于人世間,還不就是因爲他們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氣,死得不甘心。
所以,如果不讓其得到滿足,他是不會選擇往生去的。
這個陰魂的名字暫時叫阿東吧,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起來穿着挺精緻,像個中産之人。
說話談吐這些,也不似别的陰魂,顯得咄咄逼人。
他的脾氣性格更加好處,而且有的時候,也能講出一些很深刻的大道理。
和這種有内涵的鬼物生活在一起,我本人并沒有什麽排斥的。
卻忽略了一個特别大的問題,陰魂之物,對于普通人而言,是一種有害的存在。
在其身邊時間待見了,就很容易陰邪入體,影響個人的身體健康。
這不,我們這一人一鬼才相處了沒有兩個星期,我就因爲一場嚴重的感冒,不得不住進醫院裏面去。
大叔給我挂的号,然後又陪着我打的針水。
我坐在那個門診大廳裏面,暈暈欲睡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竟然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面,見到了消失很久的李八百。
他就像是個茫然無措的小朋友,在尋找着走失的家人一般,在群裏面東張西望,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迹來。
我沒有叫他,隻是面無表情的讓大叔給我蓋上一個薄薄的毛毯,将我的半邊臉都給遮掩了去。
李八百在醫院裏面跑上跑去,足足忙乎了一個多小時後,終于消停的離去。
而這個時候,我的針水也終于挂完,可以回家去了。
大叔并不知道剛才的這一個小時,我都經曆了什麽,隻是若有所思的對我道:“陸先生,你如果有錢,可以請專業的康複師幫你鍛煉,你的身體條件,其實比我所想的還要好。”
“隻要你恢複了知覺,很快就能撒丫子亂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必如現在這般辛苦。”
原來,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動起來,别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
我苦笑的搖了搖頭,沒有告訴對方,我身上的錢其實已經不太夠了,能請他來照顧已經是精打細算後的結果,再請人,還是算了吧。
他大概也看出來了我的窘迫境遇。
誰家有錢人會住在城中村這種破爛小屋裏。
“陸先生,你若是不介意我是個大老粗,懂得不多的話,我還是挺樂意幫你做康複的。”
這個人一向沉悶得很,今兒個的話委實比平時多了一些。
雖然是好意,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多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看我,隻是把目光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心裏面歎息一聲,看來,得改變一下策略了。
“好啊,那就多麻煩你了,我現在沒有什麽錢多付給你,但請你放心,我什麽時候能恢複一點自理能力,就會想辦法去掙錢。”
從醫院裏面回到小屋裏面後,已經是天黑之時。
大叔将我安頓好後,就已經離去了。
我對那個阿東道:“能幫我一個忙嗎?我需要你盯着他,看看他這一晚上都幹了什麽,和什麽人見面,又都說了些什麽……”
“嘿嘿……這個活兒我接了,我很樂意爲你效勞。”
阿東一忽兒就不見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被囚禁的陰魂,在記憶回複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能自由來去的陰魂。
隻是,他似乎并不想離開我,總說不敢再去見家人,就害怕會産生羁絆回不來了。
他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傷害到家人,但卻沒有想過,我也隻是一個肉體凡胎,也會受到他的影響。
這不,都給我幹到醫院裏面挂針水去了。唉……
讓他去跟蹤大叔,也是有一種将其支開的意思,好歹讓我恢複一下。
就在屋子蝢沉寂如死水之時,我那萬年也不會響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
知道我這個電話号碼的人,也就小護士和大叔而已。
我費勁的将其用癢癢抓點開,然後就看到小護士正一臉好奇的盯着屏幕瞧。
“護士姐姐,你咋給我打電話來了,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還以爲她遇到了什麽難處,還在心裏面想要如何幫助到她,結果,她卻告訴我,她又回醫院上班去了。
這些天辭職後,就在外面找工作,結果發現自己除了做個小護士外,别的什麽也不會。
爲了克服心理障礙這一關,她這一次不再是做和護理病人有關的小護士,而是去了手術 室,隻需要面對那些冰冷冷的手術器材就好。
待在這裏,她不需要直接面對病人,而且不管什麽時候,身邊都會有一群醫生和小護士陪着自己,所以,她完全能夠放心的出來工作。
我很欣慰她克服了心魔,她卻很是擔心的對我道:“我今兒個去報到,結果就看到你在醫院打針水,所以特來問問你,你……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