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腦門子上被裹上一層厚厚的紗布,雖然已經上了止血藥粉,還是能見到紅色的血迹滲透出來。
他有氣無力的靠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下,腦袋雖然被打壞了,但是意識卻前所末有的清晰。
他回憶着自己波瀾起伏的前半生,再想想現在,對于未來的追求突然間有些明悟了。
他不再追求更多的錢财,也不想要再去擴張地盤,和那種刀口上舔血的驚心動魄相比較,還是現在這種生活,即刺激又充滿期待和挑戰,他竟然有些沉迷其中,不想再離開。
想明白後,他果斷跳起來,走到周陽朔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周大師,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
周陽朔就算再能掐會算,此時也被猴三的這個行徑給弄不會了。
“猴三,有屁就快放,爺的耐心有限,沒有那麽多時間和你鬧着玩。”
猴三趕緊把自己想要拜入其門下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把自己的優勢拿出來一一列舉,就差把自己誇成一朵花。
“周大師,你趕一隻羊也是趕,趕兩隻也是趕,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就收下我吧!”
他是真會來事兒,我聽得都快點頭了,覺得很有幾分道理。
師父收下我,那是屁毛也沒撈到一根,相反,還要倒貼。
如果我不是沾着我爺的光,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工地上搬磚,累死累活不說,還沒有自由。
周陽朔還沒有表态,就聽得李八百正兒八經的闡述起來。
“猴爺,你可别開玩笑了,你都多大了?身子骨早已經定型,無法鍛煉。”
“再說了,你這樣的有頭有臉的身份,前半生都在享福,好不安逸。這後半生何至于想不開,要來受這份罪。”
“你不會天真的以爲,做我們這一行很有趣吧?你看看我陸師兄,都成啥鼈樣了,現在多慘呐!”
李八百是棄嬰,從小就跟着承乾道人修煉,接觸這些東西的時間太早,也就有資格說這個話。
但,拿我打比方還是有些可惡啊,我咋就鼈樣了,我這樣子不是挺好的嘛!
身心受到一點摧殘,才剛脫離山洞的喜悅蕩然無存。
如果不是看在李八百比我小的份上,高低得賞他一棒棒。
猴三被李八百打擊得夠嗆,但還是眼巴巴的等着周陽朔做決定。
周陽朔爲難的撓了撓頭。
“唉……你真不合适,于千萬人裏面,也末必能找出來一個合适的。”
“老頭走南闖北幾十載,半截身子埋黃土,也才得陸離這麽一個歹命的徒弟。”
“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半途改道堪比逆天改命,哪有這般容易的。”
這話讓猴三很是憤憤不平起來。
“大師,我也是個克親克友的命,從小就死了爹媽,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得善終的,我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夠悲慘,還不夠你所說的五弊三缺之相?”
“你們收徒不都是看的眼緣?我可以奉上我全部身家,隻換大師成全!”
周陽朔還是無情的搖了搖頭,戳破了他的夢想。
“猴三,你錯就錯在,心太狠。你心中對這個世界本無畏懼,對天地神鬼更是不敬,你自己好好想想,過去你的所作所爲,哪一樣不是在亵渎神明?”
“試問一下,你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又怎麽能再做一個純粹良善之人?”
猴三臉上的肌肉抖了抖,不服氣的道:“你們的手裏也沾了人血,那承乾道人不也在紅塵裏亂來,他也不幹淨,何德何能呢?”
李八百見狀,自然要維護自家師父,當即叫嚷起來。
“我師父雖然貪戀美色,但并沒有辜負任何一個人,他對誰都是用了真情的。”
這話顯然說服不了已經激進的猴三,其冷冷的譏諷起來。
“呵……騙女人感情,就是人渣,這樣的人都能修行,我卻不行,瞧不上就直接說,不要找這麽多借口。”
他也不下跪哀求了,而是陡然站起來,背脊挺得直直的,還挺有傲骨。
我突然有些明白前些日子,師父對我說的一番話。
做我們這一行的人,心靈純粹真的很重要,如果心裏太過肮髒,那将看不清事情的本源,蒙在鼓裏而不自知。
修行之路,不光有一雙慧眼,還得有仁善的心。
很顯然,猴三啥也沒有,他就隻是一個投機倒把分子,看着什麽都想要,原始的掠奪本性在作崇。
我隻一下就能看透的事,李八百和周陽朔自然也能看透。
也就是場面有些僵持之時,就見到承乾道人有些虛弱的走了過來。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憔悴,以手扶腰,走得艱難,似乎一夜沒有好好休息,整個人被掏空了。
那擄走他的白衣人,肯定是用了非常不正經的手段,才讓他連走路都顯得很虛浮。
李八百上前攙扶着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師父,你都多大年紀了,能不能收收心,以後專心經營道觀,再這樣下去,咱們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最近這幾年,他們道觀裏面連一個香客都沒有,直接就是在坐吃山空,再這樣下去,他都要下山讨飯去,真的很丢人唉。
承乾道人很是疲憊的打量起自已一手拉扯大的徒弟,很是随意的道:“徒弟啊,你已經成長爲能頂門立戶的人啦,以後這個道觀主要就靠你,至于師父我啊,老啰,不中用啰。”
“什麽就靠我了,師父你還年輕,說什麽胡話,該你的責任别想推給我。”
李八心裏沒來由的發慌,一絲不好的預感,讓他緊緊地拽住承乾道人的衣袖。
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抓到點什麽。
承乾道人抽回袖子,嘿嘿一笑:“傻小子,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啊,也是時候下山曆練一番,不然永遠也不會再有長進。”
“你也不要慌,有老周這個半仙兒陪着你,比師父我啊強多了。你好好的,給爲師修煉出一個人樣來,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事已至此,李八百知道自己沒有置喙的餘地,隻能暗暗啜泣,很是舍不得離開生長的地方。
猴三冷冷看着,不自覺的走開了一些,看得出來,他仍心有芥蒂,甚至還有些許恨意。
怕是早已經忘了一個事實,他隻是我們抓來的一個人質,現在沒收拾他就不錯了,還一天天盡想美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