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決定留在小鎮,便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宿命。
稷世九州,是一處仙人的福田。
隻爲在此種下九株靈草!
而這一處不知身在何方的洞天,成了滋養九株靈草的福澤。
青山不知道這一處洞天究竟成了什麽模樣,最被‘她’用來承載死去的青州遺留的大地蒼生。
而這一處山河,時隔不知多久還在這裏,訴說着這一出悲壯戲曲。
這片世間的其他之地,是否還有着其他的戲曲?
隻是眼前這出戲曲的結局,早已在青山面前。那是一段無端的浩劫...
無人生還。
若是有,或許隻有那司徒山吧?
可是他們最終卻化爲了無數怨魂的遺憾,又是什麽?是因爲到最後,司徒山也未曾逃離嗎?
青山隻是心中一動,便算到了自己的結局。
不過隻是龍泉鎮之人以命相搏作出的布局,終究還是讓一切未曾有所結果!
這一刻,青山已然分不清了自己是青山,還是司徒山。
他原以爲,自己這戲角,名爲山,是因自己入戲後而有的巧合。
可原來,他是這山河之靈!
萬千水滴落下,重新落入了那龍泉之中。
泉水叮咚,如歌似泣。
木槿走到了青山的面前,開口詢問道:“你如今戲面之下,又是什麽情緒?”
青山啞然,沒有回應,他隻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那個他一直以爲的事情:
“你,是誰?”
木槿長裙輕轉,回眸看向了夜空。
夜幕寒冷,沉聲落水。
“我是木槿,你的...”
“未婚妻......”
青山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原來,面前的木槿并非是來自戲外之人,而是這戲曲之中的人。
自己與她的過往,也不過是這戲曲之中的一目戲段罷了。
待到這出戲落幕後......
他們之間隔着一整段無法逾越的長河!
“你走吧......”青山開口,“你清楚這出戲曲的結局。走了,才有活命機會。”
木槿回眸:“那你呢?”
青山回頭,朝着小鎮走去。
“你應該知道,我走不了......”
木槿望着青山的背影,久久未語。
是啊,她應該要走了。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是......
......
青山回到了小鎮,走在了小鎮的空蕩蕩的街頭。
似走在了那一處兇地!
他的腦海之中,不斷的浮現出那一處兇地的荒蕪和落寞模樣。無盡的怨魂,被鎮壓在天地之間。
青山笑了起來,隻是笑容之中帶着凄楚。
他是青山,與這段戲曲沒有關系。
他不斷的這麽與自己說,不斷的這麽提醒自己。
可是他的手,卻漸漸的捏成了拳頭。
越來越緊!
他沉默着回到了酒樓之中,在閣樓上,望着眼中的小鎮,看了一夜。
翌日,日出之後,街頭又熱鬧了起來。
被隐藏在歡聲笑語之下的凄涼,終于清晰的落入了青山的雙眸。
他就這麽看着,似怎麽也看不夠。
他的目光掠過小鎮,似乎看到了那個圍困着小鎮的大陣,那個要将他從山河之中剝離出去的大陣。
他感受到,自己與山河之間的聯系,被漸漸抹去。
他靜靜的等着,等着那個結局來臨。
......
一月過去,青山感受到了疼痛。
那是來自被大道剝離的疼痛,隻是他爲自己帶着戲面,疼痛并未展露分毫。
這一個月,木槿似乎已經離開了小鎮。
青山自那一夜後,再未見她。
酒樓之中,空空蕩蕩,與之前的身旁有人相伴之時忽然來的變化,讓青山感受到了孤獨。
不自覺的不适應。
他回眸之時,目光在那木槿原先一直坐的地方。
青山歎了口氣:“願你能從這一段戲曲中走出,若我沒有猜錯,你應該也是轉世仙人吧。”
“你怎麽知道?”
一聲話語從樓梯傳來。
青山轉頭,迎面看到了歸來的木槿。
木槿臉上挂着笑,手中提着兩壺酒,走到了青山的面前,将一壺酒遞到了青山的面前。
“這壺酒可與你這酒樓的假酒不同,這是我去外頭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嘗一嘗?”木槿笑望着青山,等不到青山接酒,又癟了癟嘴。
“也是,你不會喝酒。”
“爲何還要回來?”青山望着木槿,問道。
木槿重新坐回了她一直坐的地方,“你也猜到了,我是仙人的轉世。”
“我又死不了,最多隻是再轉世一遍。”
木槿自顧自的打開酒壇,仰頭喝了一口,嬉皮笑臉的望着青山。
“與外頭那些想要你命的仙人不一樣,我可是正經的仙人。我原本隻是想要來這一方天地一探究竟,卻沒想到來到了這裏!”
“哪怕是種草那的那位,也沒有想到吧......”
“他以爲自己在一方小天地撒下了靈種,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把靈種撒在了大道之上!這可遭老報應了。”
她的話語,帶着青山所不知的晦澀隐喻。
青山隻是問道:“不走了嗎?”
木槿搖頭:“不走了,反正也來錯了地方,不如再轉世一遍。”
她看着青山,又問:“你如今戲面之下,又是什麽情緒。”
青山轉頭,神情淡然。
“三分怒,三分惡,三分哀,一分欲。”
木槿起身繞過了桌子湊到了青山的面前,緊緊的盯着青山的雙眼:“沒有愛嗎?”
青山顯然不适應木槿的忽如其來貼臉和雙眸之中的窺探之意。
他甚至能感受到木槿呼出的氣息。
隻是木槿之中的話語,他有些不理解,隻當是在問七情之中的‘愛’之情緒。
他搖着頭,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沒有。”
木槿有些失望的退了回去,隻不過還是爲自己方才的‘大膽’,而有些臉紅了起來。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兩人之間蔓延,一直從未有過。
沉默良久,木槿對着青山問道: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等死嗎?”
青山搖頭:“我不隻是我。”
“我改不了過往,可至少這出戲曲,我或許能做些什麽......”
青山的财海之中,那杆巨秤的這頭,似又被什麽壓了壓。
另一頭翹起。
又掉落了一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