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覺得這個話題實在過于壓抑,又似乎是别的什麽,夏目停頓了片刻後便沒有再就着這個内容繼續延伸下去。
“不過要是換做現在嘛,我應該會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拆穿他的身份。”
在夏目的話音落下的那刻,一陣風莫名吹過,将那些枝葉吹得沙沙作響,就仿佛它們也在爲夏目的這個改變而感到不滿。
又或者是,因爲接受到了某人的情緒而産生。
而這番話也讓約翰不由地愣了愣。
他看着明明剛才還沉浸在沒能成功将蘇格蘭救下來的自責中的夏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爲什麽對方要這麽說。
如同一隻被抛棄的貓,明明前一刻還在感慨當初的生活是多麽的好,一轉眼卻能毫不猶豫地将爪牙面向對它發出善意的人類般。
令人格外不解。
“爲什麽?”
“因爲我必須站在組織的立場上,當初蘇格蘭的卧底任務一旦成功,無論是我還是琴酒他們,都将付出十分慘痛的代價,這樣想來的确是我太任性了。”
夏目吊着腿十分嚣張地靠在了椅子上,目光則時不時穿過約翰看向了對方身後的那扇木門。
“既然當初琴酒拿槍指着讓我加入組織時我沒有拒絕,那麽接下來我的一切情感基礎都将爲我的生命延續而靠邊,哪怕想殺死我的...
也包括我自己。”
“什麽意思?”
前面的意思約翰自然是清楚的,但後面那句卻讓他的瞳孔下意識地縮了縮。
“你想...殺死你自己?”
“看來安格爾也沒有什麽都跟你說。”
夏目嘀咕了一句,但也沒打算話說一半就不說了什麽的。
“是這樣的,在蘇格蘭死後我因爲暫時無法接受這件事而被琴酒針對,BOSS怕我死在日本才把我調去美國,放在了安格爾那裏進行安撫治療了一段時間,結束後才繼續修的學。”
“至于後面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了。”
在随意帶過了這件事後,夏目便沒打算繼續說下去。
“好了,故事講完了,你也該睡覺了。”
“現在才十點半左右,還有時間,我想再坐會,你要回房間嗎?”
見夏目提出讓他回去的事情,約翰擡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雖然已經十點多了,但距離十一點的宵禁的确還是有點差距的。
比起回房間,其實他還想再在這裏吹會兒晚風。
對于夏目能和自己說這些,約翰也莫名有種自己的努力并沒有功虧一篑的想法,至于他對夏目的這些過往的感觸...
或許他的存在對夏目而言,便是那阻礙對方生命延續下去的障礙吧。
但沒有結果也沒關系。
他想要的,并不多,而且他所擅長的,恰恰是漫無目的的等待。
隻是——
“這可由不得你。”
在夏目的話音落在後,約翰隻感覺自己的大腦開始變得格外沉重,就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他最後的目光落在了那張逐漸靠近着自己的熟悉面容上。
還有對方随後接上的一句話:
“這些秘密自然是不能跟你說的,所以還請麻煩你再把它們都忘記了。”
啧。
果然這才符合他的那個性格惡劣的小少爺的做法呢。
約翰的腦子在最後冒出這個想法後便徹底罷工了,而他的身子也伴随着腦子的罷工而直愣愣地倒了下去,卻在即将重重砸向地面時,被夏目給接住了。
夏目将早就準備好的狄俄尼索斯灌入了約翰的嘴中。
接着才隔着門呼喊起了管家。
“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腳步聲,似乎管家也知曉夏目對于自己在門後這件事早有準備,便直接推開門走到了夏目的身邊。
并随手接過了已經昏迷的約翰。
“把他扔自己房間去。”
“好的。”
在答應下夏目的要求後,管家也沒多問什麽,隻是毫不客氣地将約翰扛在了肩膀上,推開門便準備離開花園。
夏目将最上方的貓頭鷹喚回後,也跟着離開了這裏。
當他回到餐廳時,管家已經将約翰安放好,再一次默默回到了他的身後幾步等待起了新的安排。
毋庸置疑,這是一位十分稱職的管家。
“管家,你希望我稱你爲綠光川還是蘇格蘭,又或者...諸伏景光?”
夏目的停頓讓管家也隻能安靜地伫立在一旁直面這句質問,但那張鳥嘴面具卻又仿佛遮擋住了所有的線索般,讓夏目無法進一步确認對方的想法。
但管家卻沒有打算隐瞞的意思。
帶着笑意的回答響起,似乎是在贊許夏目能成功認出自己。
“請稱呼我爲管家,但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稱呼我的名字——諸伏景光。”
“...”
或許隻是爲了驗證自己的某個想法,而非準備得到一個明确的結果般。
夏目抿了抿嘴沉默地看了眼眼前的管家,擡步朝着二樓的側卧走去,什麽都沒有說,又仿佛一切都已在不言之中。
在即将步入房間的時候,夏目才回過頭看向了已經停在走廊處的景光。
“今天的晚餐很美味,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隐瞞是嗎?”
“是的,以及你已經學的很好了,不必自責,而且如果你死了的話,我會很難過。”
景光直接回答了夏目當時的問題,似乎沒有半點作爲話題主人公該有的避嫌舉動,不過這對于曾經接受過特殊訓練的他而言,并不算什麽問題。
隻是,夏目看起來并不高興。
甚至...恰恰相反。
“我付出了什麽代價?”
夏目回想到那個在缪斯走廊中看到的自己,其實對于這個答案已經有了些許心理準備。
究竟需要怎樣的代價才能複活一個已死之人...
不過說起來,安室透應該會很高興吧,至少是心心念念的幼馴染什麽的,而且代價還是由他來承擔的。
“...抱歉。”
“算了,别多想,你還活着我很高興,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想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夏目朝着景光笑了笑,表現地一如五年前剛剛見到對方時那般乖巧且暗藏歡喜,就仿佛剛剛的沉默不過是景光的錯覺。
“那麽晚安,我親愛的管家。”
“晚安,我的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