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則一反常态地仍處在了睡眠狀态之下,不過從那緊緊皺起的眉目中可以看出,他的這場夢境可算不上友好。
他夢到了自己又一次回到了結束的那場遊戲中。
那道機械聲宣告遊戲結束時的長鳴警報聲充斥着他的整個大腦,與之一同的還有那不斷劇烈跳動的心跳。
傑克與他的距離在不斷地靠近,對于生命的渴望讓他不敢有絲毫停下腳步的打算。
可是——
他還是再次清晰地聽清了那由傑克發出的一聲輕笑,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意識到了對方的動作,因爲…
又是一道霧刃朝他飄了過來。
隻是,明明在最開始還是那麽好躲的霧刃,此刻卻沒有絲毫偏差的落下來他的身上。
對方預判了他的行動。
在這個想法出現并解釋了他受傷的原因時,随之而來的是那被對方鑲入指尖的鋒利刀刃,它們就這麽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流逝,卻無能爲力。
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繼續反抗的能力。
[呐~既然遊戲結束了,那就不浪費時間了。]
安室透感覺自己像個破敗的娃娃般,隻能被迫掙紮着,卻還是會被傑克拖行朝着他原本的目标——樓頂走去,畢竟這種程度的掙紮幾乎算得上毫無意義。
他就要死了嗎?
他就要死了吧……
抱着不甘與遺憾,安室透緩緩閉上了眼,任由着對方會如何對待自己。
殘肢散落,開膛破肚,然後成爲這座大樓内又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他不知道。
但漸漸地,他隻感覺自己被平放在了一張格外冰冷的床上,與他的身軀一樣的冰冷,同時那道機械聲又一次響起了。
不過這次他隻是從中感到了無邊無際的死氣,仿佛即将死亡的并非是他。
而是安然無恙的對方。
[傑克,你确定這人還活着嗎?]
是…貓?
[嗯?由我來負責将人救活麽…你可真看得起我啊,要知道自從上次治療後我已經很久沒碰過這些針管了,罷了,希望能一次成功吧。]
救活、治療?看來貓曾經也受過傷,等等,原來我當時手上那一個個的針孔是這麽來的啊。
可貓爲什麽要費這麽大力氣救活自己這個将死之人呢?
安室透感覺自己的腦子變得格外混亂,卻又異常的清醒,他隻是放任着自己從外界攝取信息并加以分析,好試圖去尋找那一線生機。
[你的意思是策反他?
呵,有這功夫不如去想想怎麽讓蘇格蘭起死回生,以及幫他找個真實存在的女朋友來得實在…]
…額。
前者我能理解,但後面那個,關我找女朋友什麽事?難不成貓是打算用情愛牽制住我?就像當時的黑麥一樣。
可對方真的懂這些嗎?
這句話直接給安室透的潛意識給幹無語了,
雖然對于貓會知曉的那些隐秘而感到奇怪,但在聯想到對方的身份後,安室透便也覺得沒多大問題了。
畢竟是一隻帶着神秘色彩的貓嘛。
而接下來的,便是長久的沉默,壓抑的氛圍不斷刺激着安室透的大腦,悄無聲息地室内環境也讓他忍不住地産生各種聯想。
他會在哪裏?
地闆,藏屍櫃,又或者行李箱?
反正就他感受到的冰冷而言,不太可能是床之類柔軟的物體。
他能感受到有人擺弄過他的身體,又将重物随意堆放在他的身上,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畢竟這隻是片刻還算清醒的感覺,很快他便再次昏迷過去。
直到,他徹底蘇醒的那天。
[醒了?]
那道熟悉的機械聲終于再一次響起了,将他的一切擔憂與不安都重新壓回到了心底,他從未感到如此希望對方的出現。
這真是…
太不對勁了。
“呼——”
大腦深處發出的警戒感讓他下意識地清醒了過來,窗外的陽光十分地明媚,而恢複良好的身體也正向他昭示着…
那隻是一個噩夢而已。
真的隻是…一個噩夢而已嗎?
安室透晃了晃仍帶着恍惚的大腦,從沙發上緩緩站起身來朝着衛生間的位置走去。
那間代表着貓的卧室仍是半掩着的,就好像對方根本不在意安室透的暗中查看與介入,狹小、幹淨、整潔卻又透着掩蓋不住的孤寂的環境讓安室透莫名些許不适。
由于被囚禁的身份,他并沒有對這裏進行太多的改動,就連他在這的生活氣息都少得可憐。
因此這裏比起他原先的住宅還……
令人感到壓抑。
冰冷的自來水刺激着安室透的意識将其徹底喚醒,而早已經算得上遲到的時間也讓他不由地思考起來自己爲何會在今天睡過頭。
自上次那四杯酒水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
但那時的感受還是讓他感到心驚膽戰,那種不受控制的混沌比起實質性地刀槍更讓他感到後怕。
那是在喪失了自己最爲看重的感知後,而産生的恐懼。
他或許,該離開了。
安室透看着鏡子中那個明明與以往别無二緻的自己,可目光中卻再也不見過往的謹慎果敢,沉默了許久後露出了絲絲苦笑。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堅守自己的内心。
再這樣…
毫無意義地等待下去。
安室透忍不住用手撫摸上了鏡子中自己的面容,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在加入組織卧底後當時許久未見的諸伏景光的模樣。
那與他所懷念的照片内截然相反的、完全兩幅模樣的蘇格蘭。
或許死亡對對方而言,也算一種解脫麽?
真的算麽……
安室透強制打斷了自己再繼續思考下去的想法,隻是略顯麻木地朝着廚房的位置走去,打算給自己找點食物。
接着是換藥,再将一切收拾好,準備出門向打零工的老闆說明一下自己睡過頭這件事,做好被扣工資的準備。
一如既往。
卻又少了許多東西。
比如那一直高懸在自己頭頂的組織,比如一直負責聯絡自己的零組,比如一直激勵着自己向前的那些過往。
可他卻并沒有在其中感到任何名爲輕松的想法。
就好像一個操勞了半輩子的人突然發現自己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般,無助的悠閑隻會變成最後那追逐着他的利爪。
讓他過早的死去。
因此這次,安室透推開了那扇對自己保持着禁止通行的門,門内的貓仍趴伏在桌面上,将一旁明明會更加舒适的床置若罔聞。
代表着傑克的玩偶也靜靜地待在裏對方的懷中,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祥和。
不過桌面上的那張被書本壓住,卻不斷随着風不斷卷起又落下的白色紙張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
又或者說,是上面的字迹與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走就走呗,怎麽還要來看看我?
記得帶着你的東西離開這裏,什麽都不要傳出去,如果有麻煩在你離開後找上門來的話,我就當你是做好準備去承受那些自找的苦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