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和離開時有什麽區别,就好像真的如借口中所說,僅僅隻是去上了個廁所而已。
“剛剛護士已經和我說了。”
他在推開門後直接看向了那隻仍停留在桌面的貓頭鷹,表示自己已經清楚剛剛有護士找了過來這件事。
接着他從口袋中取出來那支用木塞密封着的原液試管,遞到了貓頭鷹的爪子邊。
“這是最新培養的此次突發瘟疫的病原菌液,但我并不确定如果你想就這麽帶回去的話,其中的病菌還能存活多少。”
關谷森并沒有對夏目打算用貓頭鷹帶走病原菌的做法提出什麽異議。
隻是直白地表明了這種方式的不适之處,從而将選擇權重新歸還給夏目來做決定,并安靜地以遞試管的姿勢在一旁等待着伊萊的詢問。
他可不會小看眼前的貓頭鷹。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發出人類的聲音的,但在那個晚上,如果說一隻黑貓都可以和他做交易的話…
更何況原本就是那隻小黑貓的主人、夏目手下的其他動物呢。
“咕咕~”
伊萊輕應了一聲,它也的确将這些話轉述給了夏目,畢竟對方能同步的僅僅隻是它的眼睛。
不過,他得到的回答是無礙。
貓頭鷹的任務就算是結束了,而夏目之所以要拿到這隻病原菌原培養液,則是爲了第一個方案中的“封城”計劃。
如今的病原菌潛伏期太短了,而且從上次人滿爲患的醫院可以看出,危險過大了。
他需要再重新培養一下。
直到培養出一種潛伏期長,病程長,但危害性更小的變異傳染菌以及其配套的疫苗後,才好進行他的計劃。
這需要不短的一段時間。
正好等關谷森那邊放出消息到開始産生影響也需要不小的一段時間來預熱。
而且…
他可不覺得琴酒的休息時間能長到,到那時還能像如今這般整天守着他,并阻攔他的行動。
要知道上次那場遊戲的後續,就已經快将琴酒拉回自己的崗位繼續奮鬥了,可惜對方似乎是懷疑他在其中做了手腳,竟然願意将那件事全權讓代号成員基爾去負責。
也要繼續将這場無趣的訓練繼續下去。
“信一,你最近走神的次數可真是不少呢。”
琴酒的聲音再一次将夏目從這些繁瑣的雜事上拉回來現實。
可惜,現實能給予他的隻有黑暗。
夏目頓了頓,并沒有開啓先知的技能去暫時完善自己的視力,隻是擺出一副無所事事的無聊,朝着琴酒聲音的方向回複道:
“可不是麽,畢竟現在我的世界除開完成任務,就隻剩下胡思亂想了。”
這段時間琴酒不是沒有帶他去做相關的檢查——視網膜成像、眼部神經敏感度測試、光感檢測,就差給他開顱了。
可是,就是查不到原因。
這些檢查的結果都是正常,甚至夏目本身對于光暗也能做出合理的反應,可是…
夏目就是看不見。
就好像是有什麽未知的東西在阻擋着他去觀察這個世界。
而那個可以讓他暫時恢複的藥水也被琴酒送去研究組,但裏面的物質隻是很普通的擴眼藥,也就是随處可見的眼藥水配置而已。
這也讓琴酒不由地懷疑起了夏目平日裏是否也是在騙他。
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
對方又究竟是用了多久,才接受自己看不見的這個事實,又究竟爲了這個編造的複明藥水,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呢?
這個問題琴酒沒有繼續往下想,他并不想讓自己過于在意這些細節。
那會影響他的思考。
他隻知道,從他要求夏目不準再用複明藥水并帶上黑色布條完全遮擋光暗的變化後,對方适應黑暗的速度的确太快了。
快到……本該如此。
“對了,哥哥,你覺得再這樣下去,我完全忘記你的模樣需要多久?”
忘記…我……
在夏目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這場突如其來的沉默後,琴酒這時才發現自己也走神了。
他看向眼前一如以往帶着标準微笑的黑衣少年,腦海中卻浮現出最開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産生了一絲不該如此的想法。
不該如此的。
難道其中還有什麽被他忽視的内容嗎?還是說…
他本身至今也無法做到接受夏目的失明。
琴酒聽見夏目再一次若無其事地提及起這件事時,第一反應仍然是反駁,是“如果你想,随時都可以”的回答。
就好像,他不想從夏目這裏聽到什麽有關遺忘的内容。
畢竟,他會去刻意忘記所有自己殺過的人,來避免産生一些不好的影響,于是這次換作他來承受“記憶”這個責任時,他也下意識地想要躲避開。
但最終他的回答卻是——
“那就記住我的聲音。”
說完,琴酒很明顯地看到夏目頓了頓,就好像對于他的這個答案,對方感到了些許不适應。
沉默的氛圍持續了很久。
久到琴酒不由地皺起了眉,直接開口詢問起了夏目爲何沒有回話。
“很難嗎?”
“不,我隻是沒想到會這麽簡單。”
夏目思考了片刻這麽回答道,他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低頭做出沉思的表情,沒有再去在意身旁的琴酒會對他的這句話做成如何的反應。
而夏目的表現也讓琴酒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絲再次被算計的不安。
他很快便意識到了夏目究竟做了什麽。
對方,在測試他對身邊之人的信任與憐憫程度。
還真的是…如資料中所述,現在的夏目的性格的确是有些惡劣僞裝在表面之下,對方明明可以繼續僞裝下去,享受着他的關注。
卻偏偏要…
在成功後戳破這一幕難得的和平。
琴酒收回了自己有些泛濫的關心,就連望向夏目的目光中都少了幾分親近,而是帶上了些許防備。
“你現在讓我想直接弄死你。”
“不錯的評價。”
“不過我更在意的是,你爲什麽要…拆穿這一切,隻是爲了看看我在知道後的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