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冰涼順着咽喉直達心肺,而這股寒意也不出意外地消除了他的些許厭煩。
他擡眼看向特意坐的離他有段距離的夏目,試圖将之與記憶的模樣相對應上。
可是…
如今将自己嚴密包裹在黑色衣物下的夏目,實在與原先以簡潔輕巧爲主的模樣大不相同。
“頭發太長了,明天我帶你去剪了。”
“琴酒,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夏目的眉頭此刻便已經緊緊皺起,他有些不明白爲什麽自己已經在規定時間趕回來,卻還是會受到琴酒的限制。
這和他當時看到的未來并不相符。
還是說,這是根本無法避免的事件。
“我在組織内的工作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你可以理解爲我在休息,那麽,在休息之餘關心一下我那不聽話的弟弟不是應該的的麽。”
“黑澤信一。”
對于琴酒的回答,夏目不至于真的聽不出這顯而易見的說辭——對方終于空出了時間,現在要好好收拾一下他了。
休息,說得倒是好聽。
不就是打算賴着他不走了麽,然後以名義上哥哥的身份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還不自知,畢竟誰能指望一個組織培養的專業殺手真的能平衡好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呢。
隻不過,從某種程度上這也意味着,這段時間他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離了琴酒的酒廠,呵,不過是水廠罷了。
在想到這個層面後,夏目漸漸放松了抵觸的神情,他甚至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發展,一如他發現那些第五記錄、卻又最終選擇了隐瞞般的順從。
“自然。”
随後,他便抱起一直靜靜待在他腳邊的小黑貓,提出了離場的請求。
不過比起請求,這應該更像通知。
“看來接下來我們相處的時間可不少,那麽請容許我要先帶着普魯托去睡覺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祝你今夜好夢。”
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樓梯口時,琴酒都未曾有所阻攔。
就仿佛是默許的夏目的說法。
“既然說好要休息的話,想來這次不會突然又丢下我跑去做任務了,對吧,我親愛的哥哥?”
“是。”
夏目不甘心地再次強調了下琴酒以往的舉動,他稍稍頓了頓腳步,試圖等到一句反駁的話語,可琴酒卻難得地沒有按照這個設想發展。
他就這般靜靜地看着夏目消失在了客廳内。
哪怕夏目的态度讓他感受了一絲不善的被算計的感覺,以至于不由地去思考是否有哪些事情被他所忽略了。
透過未被關閉的玻璃門而吹入客廳的寒風似乎在提醒着人們夜以深,此刻就該待在溫暖而又舒适的床上。
而其中被帶起的那抹白煙,又無聲地道盡了一切。
……
“普魯托,帶着鑰匙去實驗室,讓傑克自己将一切安排好。”
等回到房間後,夏目便扯下那枚銀白色的短哨系在了小黑貓的脖子上,讓它去實驗室将傑克從第五莊園内接到這個世界來。
至于沒了他看管的傑克會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那與他何幹。
原本就是個善于挑戰警方的罪犯,現在本身又身爲第五監管,如果這還能在管不住自己手的情況下落網,那才是真的沒用。
也不必再參與他的遊戲,去當倉管得了。
“喵~”
對于夏目的安排,小黑貓向來的百分百聽從的,甚至在剛剛看到夏目那十分被動的處境後,它更希望自己能爲夏目做些什麽了。
“伊萊,你負責将這封信送給寺真玲子,她會知道怎麽做的。”
“咕咕~”
伊萊看着明明說是要睡覺,卻在回到卧室後不間斷地發出這系列指令的夏目,一時間發覺自己又有些看不懂眼前人兒了。
所以那些隐忍,都是裝的嗎?
“别想太多,早點回來。”
隻是夏目也沒打算真的和伊萊解釋什麽,在吩咐下各自的任務後,他便打開了窗外将一貓一貓頭鷹放了出去。
自己則脫下那沉重的外套,摸索着爬上床去準備睡覺。
既然琴酒甯願放棄如此熱愛的組織任務也要制裁他,那他自然不可能什麽表示都沒有,他倒要看看是誰更坐得住。
在月色的映照下,兩道身影都在漸漸朝着目标的方向趕去。
可夏目早已沒了心思再關注它們的進度,本就工作了近一天的他,晚上還經曆了繁雜又離奇的莊園探險,好不容易結束後又跑去琴酒對峙了許久。
他才最需要真正休息一下,而現在也隻有睡夢能滿足這個要求了。
可惜,這隻會是一個噩夢。
第二天。
“喂,醒醒。”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夏目的耳邊響起,可夏目卻仿佛根本聽不見一樣,仍未有任何的動作,而接着從那緊緊皺起的眉頭似乎可以看出,他仍然被困在噩夢之中。
“...夏目川上,醒醒。”
“呼——”
似乎是這個名字更得夏目的認可,很快,伴随着一道沉重的呼吸聲,夏目下意識睜大了眼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或許是剛清醒過來的茫然,又或是他早已習慣黑暗。
夏目并沒有急着坐起身來,僅僅隻是擡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便再無任何的動靜。
就好像...又睡了過去般。
而這次,未再被黑衣外套遮擋的傷勢也透過那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了這個房間内的另一個人眼中。
“藥放在哪裏?”
琴酒見狀先是頓了一下,随後才迅速反應過來,直接開口問起了夏目口中所說的可以暫時恢複視力的藥水放在哪。
隻是,琴酒這片刻的好意并沒有得到夏目的認可。
“出去。”
夏目的語氣并算不上冰冷,甚至毫無情緒可言,就好像這隻是一個必要的程序而已,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早就知道這個要求并不會被采取。
因此聲音中才會隻剩下了冷漠。
“如果我說不呢?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而琴酒在夏目表達出抵觸情緒的那刻,便扯過了一旁書桌前的椅子,就這麽靜靜注視着仍躺在床上的夏目。
如同在面對以往那些不太聽話的任務目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