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在聽到夏目的否認時稍稍一頓,似乎是對于這些話感到些許意外,但很快他便恢複成了以往冷淡的模樣,将手中的水杯遞到了夏目手邊。
并未對此有所多語。
哪怕這次,他根本無法套用以往的公式,來判斷夏目是否說謊。
那究竟是夏目所言屬實,還是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這些細節習慣,刻意進行了更改什麽的…
就不得而知了。
窗外呼嘯的寒風順着被琴酒打開的窗縫湧入室内,與之一同竄進來的,還有身形仍未成長成完全體的普魯托。
“砰—砰——”
“喵~”
原本就對這隻黑貓過分關注的琴酒自然是在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他瞬間掏出槍瞄準了這隻對他抱有強烈惡意的小黑貓。
并果斷扣下了扳機。
至于普魯托,則顯得十分輕盈地完美跳開了這連發子彈的軌迹線,目标明确地落在了沙發上夏目的身旁。
它一邊不斷朝着夏目低吼着靠近,一邊時不時望向琴酒的方向,觀察着對方的動靜。
隐藏在毛發中的十字架閃過紫色微光,普魯托接着伸出貓爪按壓在了夏目的手上,以宣告着自己的到來,再不似原先的那般乖巧安靜。
“嗷嗚~嗷嗚~”
這聲聲低吼仿佛在指責夏目的所作所爲。
又仿佛…
在申請等待對那個試圖傷害它的人類發起反攻的信号。
明亮的燈光将普魯托的毛發襯托得越發漆黑。
留下彈痕的地闆、迅速燃燒釋放的硝煙味、貓指甲與沙發之間摩擦殘留的刺耳聲、被重重踩下的腳步聲,沙發發出沉重暗啞的起伏、牆上的時針仍在以勻速轉動。
似乎都昭示着這場突如其來的人貓對峙。
而還沒等到夏目開口,仍站在窗邊的琴酒倒是率先發聲叫住了打算有所解釋的,被黑貓當做了人質的夏目。
“别亂動,一隻找死的野貓而已。”
似乎是在意再一次開槍可能誤傷夏目的緣故,琴酒猶豫片刻,将手槍收了回去。
他直接朝着夏目的方向走近,在小黑貓難聽的低吼聲中,試圖直接上手抓起它。
不過…
夏目也在腳步聲響起的瞬間,擡手将小黑貓攬入了懷中。
“我知道,但這是我養的。”
小黑貓發出喵喵喵的反抗聲,卻又并沒有任何掙紮的動作,反而順着夏目的動作趴下,将自己的小腦袋靠到了夏目的手心裏。
也因夏目的動作,琴酒放棄了原先的打算。
他順勢将伸出一半的手搭在了沙發的靠背上,自上而下與小黑貓對峙着。
“我不喜歡貓。”
“…”
夏目聽到琴酒的自述後沉默了片刻,他将手中的水一飲而盡,空出來手遮住小黑貓的那雙金色貓瞳。
“喵!”
(爲什麽要遮住我的眼睛,他不想看到我你去遮他的眼睛啊!)
忽略掉普魯托因爲嘗試薅下擋在眼睛前的手而不斷扒拉的貓爪,夏目溫和地再次詢問了一句:
“現在可以了嗎?”
“呵。”
見夏目沒有更多的反應,琴酒倒也沒有打算真的在這裏和一隻貓較真。
他從另一邊繞路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夏目身旁的沙發上後,才繼續了剛剛的話題。
并沒有就夏目的寵物貓是這麽找到這裏,怎麽做到那般連貫地避開他的子彈,又爲什麽會對他有這格外強烈的惡意進行過多地詢問。
甚至…
沒有多言夏目爲什麽知道他在看着這隻貓的眼睛。
“你上次說過,你有辦法解決你的眼睛。”
“當然有。”
夏目自然沒有否認這件事,這原先他用作借口的理由。
畢竟也正是由此,琴酒才幾乎是完全沒有在意他的視力問題,使得他能獲得這些日子日子難得的自由時間。
雖然也沒放松到哪去就是了。
他稍稍放松了對普魯托的控制,并指示對方将他的墨鏡拿回來,自己則從懷中,又或者是系統裏,取出了剩下的塞壬之歌。
“是有藥,不過很麻煩,而且我也會時常忘記這件事。”
夏目當着琴酒的面直接灌下了一口塞壬之歌,而後重新将墨鏡戴上。
随後整理起了已經有些淩亂的衣飾。
“就像剛剛,你不也正是想到了此事才試圖插手安格爾對我的治療,因爲你也清楚,如果我被對方帶走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你是故意的。”
“不是。”
夏目果斷否認了琴酒的猜測。
當時他可真沒打算拿自己的未來,賭琴酒會爲他說話。
真的沒有。
“行了,這段時間我也算是能适應你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日本是我的地盤,你沒必要像在美國那般步步爲營。”
“嗯。”
“告訴我爲什麽會傷到眼睛,不能根治?”
上次在離開醫院的車上時,琴酒不是沒提起過這個問題,但夏目一直保持着一種避之不談的态度,他并沒有得到答案。
自然也就沒了爲其安排醫生的選項。
他想要下意識地點上一支煙來聽夏目講故事般的解釋,但最終還是沒選擇進行這個容易提前終止對話的舉動。
而得到以往記憶的夏目,目前也是确定了琴酒的可信度,沒有再打算隐瞞的意思。
又或者說,他已經打好了底稿。
“我應該和你說過,我和傑克的那局遊戲是以對方的投降爲結束的,但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其中就包括在一開始,我差點毫無準備地死在對方手裏。”
夏目緩緩将已知條件報出,而在提及那局如同兒戲般的西洋棋時,他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但這并非是勝券在握的笑,反而帶着一絲身不由中的僥幸,讓琴酒微微皺眉。
在他看來,僥幸心理可以有,但不應該出現在談及組織與死亡的話題中。
畢竟這裏可不是什麽幸運之神眷顧之地。
但琴酒并沒有打算打斷夏目繼續叙述的意思,隻是安靜地聆聽着夏目将當時的場面重新回顧一遍。
“在某次外出時,我不小心被傑克選做了獵物,他跟蹤我回到了這裏,并在我的房間裏刺傷了我。”
夏目故意将記憶點進行了串聯,來加深自己的可信度。
“視力問題也正是那時候留下的,過量的失血使得大腦神經判斷我到達了瀕死階段,緻使抽離了對眼底動脈等給眼球的供血,然後視神經缺血缺氧,造成細胞功能障礙或病變等,從而導緻失明,這種情況是具有臨床意義的,且很難恢複。”
“或許你可以簡單理解爲…
——當一個人面臨死亡時,最先失去的就是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