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步帶上門的關谷森熟練地從這間辦公室的角落找到飲水機給夏目倒了杯溫水,并親自遞到了夏目面前。
在片刻的停頓後,夏目看着仍固執地舉着水杯等他接過才肯進行下一步的關谷森,嘲笑着戳穿了對方打算掌握主動權的想法。
“你不覺得你現在有些太閑了麽?”
“是有點,不過接待貴客可容不得半點馬虎。”
關谷森見夏目不配合也不惱火,隻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并當着夏目的面喝了一口。
示意自己并沒有任何的惡意。
而夏目見狀,隐藏在墨鏡下的眼神再次沉了沉,思考起自己究竟該不該接手對方這個麻煩。
畢竟以關谷森的性子,能隐忍到這種地步,想來這次的問題也不是一件小事。
更有可能,這場瘟疫是對方親自動的手。
至于現在,對方需要一個有能力幫他收尾的助力,或者說…資本。
“這場高熱事件的起始是幾點?”
關谷森聽到夏目主動将話題引入,心中也是松了口氣,不再緊繃着神經去想着該怎麽以一個“主治醫生”的身份去要求對方配合。
畢竟一旦這個話題由他引起,便是他在有求于對方,是他需要讓利,甚至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夏目…
那他甚至可能需要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可一旦這個話題由夏目引起,最多就是他承了對方一個情,這既可以加深了他們之間的朋友關系,又可以讓他借此機會徹底站好隊。
在發現夏目被琴酒帶走後還活着,甚至活得相當舒适的時候,關谷森就知道對方在組織内的地位絕對不會低。
甚至據某些小道消息傳聞,夏目川上很可能就是那位先生在日本這邊的私生子,所以才會受的這麽多特殊待遇。
這個機遇,他怎麽可能願意放棄掉呢。
“早上七點左右。我所屬的醫院最開始是接到的是來自米花町四号街的年7歲的男孩,出現了嚴重的嘔吐并有高熱發燒的症狀,經簡單的治療後并沒有效果。”
關谷森如同醫生交接病例般仔細地将具體情況一一向夏目進行了一個總彙。
“而半個小時後便發展到了就診的高峰階段,大量的病人被送到了醫院,随後開始出現死亡病例…”
“你是幾點來這邊的,什麽原因?”
可惜夏目并不想聽這些繁雜冗長的解釋,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傾聽,他果斷打斷了關谷森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早上十點一十三,我首先提出這次的高熱事件很可能是由水源與血液傳播,随後随被轉移的病人一同來到了米花總醫院進行支援。”
關谷森雖然暗中有些厭煩被人打斷了話語,但明面上卻好像無所謂般繼續回答起來夏目的問題。
以較爲簡潔的方式。
至于夏目,雖然他不是沒有感受到關谷森那稍稍的沉默中所蘊含的意味,可對方現在并沒有那個資格讓他對此上心。
因此對話就這麽仍在進行下去,以夏目比較喜歡的收集信息的方式。
“你可知道現在幾點了?”
“下午兩點二十八。”
“你吃了午飯嗎?”
“…?已經吃過了。”
雖然不知道夏目爲什麽要問這個,但關谷森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了對方。
可夏目接下來的問題讓他又是一愣。
“你不覺得你現在有些太閑了麽?”
閑…
很快關谷森便想明白了夏目口中的閑究竟意味着什麽,苦笑着應下了這個問題:“…當然。”
他可不是閑嘛。
明明是人滿爲患的醫院,可他卻仿佛受到了排擠般被安排在了所有事物之外,哪怕被特意分到了一個辦公室,可卻并沒有相關人員爲他引流來任何的病人。
甚至他們都不打算讓他再接觸到這次的高熱事件。
而關谷森又何嘗看不懂醫院的操作呢。
不過是…
簡簡單單地搶成績罷了,他們醫院也不是沒用過這樣的操作,可惜這次搶的…
是他本身這次高熱事件解決的專家名譽罷了。
——找到正确的解決途徑後就将他這位真正的功臣隐藏下去,再重新由資本捧出一位他們的認可的“專家”。
甚至若是他敢有異議,明天就會有病毒是他放出來的這個謠言就會落到他的身上。
并以此封殺掉他。
“我…”
關谷森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當他嘴微微張開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說讓對方看在以往的份上幫幫自己嗎?
還是向對方抱怨資本的無恥?
又或者笑着詢問對方能否想出什麽可靠的解決辦法?
因此他隻是微微張着嘴,又随後重重閉上了,低眸不再發出半分的自我想法,靜靜等待起夏目的抉擇。
畢竟,憤怒不該出現在一名醫生頭上,更不該出現在一位試圖謀取更大利益的偷渡者身上。
而夏目對于這副模樣的關谷森卻是感到了些許厭煩。
他不介意接受野心,卻無法忍受一個毫無防備的、忍氣吞聲的廢物。
夏目悠悠地從招待的座位上站起身來,似乎隻要關谷森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便會在下一刻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
“如果不是’碰巧’遇上我,你打算什麽時候約我出來,我記得你是有我聯系方式的。”
“…”
見夏目的動作,關谷森也不是看不出對方的意思,他沉默着思考起該怎麽回答才會讓夏目滿意。
夏目的态度轉變并沒有進行隐瞞的意思,關谷森很清楚對方是在他選擇咽下這次被頂替一事後才突然打算放棄掉幫他的想法。
所以…
對方覺得他做事沒安排好後續,直到現在遭到了困難才草草來找對方收拾爛攤子而感到不滿。
想到這個關鍵點的關谷森很快便想出了一個幾乎不會出錯的答案——
“沒有碰巧。”
沒有碰巧,我知道你會來醫院,而且會選擇政府出資的米花總醫院,而非組織旗下的小醫院。
“繼續。”
夏目對于自己的行蹤被預判并更沒有感到憤怒,反而由于這個回答,開始欣賞起關谷森的這種暗藏在内心深處的狠勁。
要知道組織可不是什麽爲良善之人讨公道的地方。
“可惜,似乎出事的不是你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