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谷森看着朝他走過來的夏目率先開口問好,似乎對他而言,能在這裏碰到上這位先前的病患不過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并不值得大驚小怪。
哪怕他看到的應該算是這位重要的組織成員的真實生活情景,嗯,似乎…也不像病情推測那般的厭世嘛。
當然,夏目可沒有客套的意思。
在思考清楚了自己對關谷醫生所應該持有的态度後,他便故作輕松地詢問起了對方将他叫過來的意圖。
“找我有事?”
“我們不是朋友麽,朋友之間見到互相問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好,中午好。”
見關谷森仍在裝傻,夏目就隻好順着對方的話語随意的應和道。
他擡頭打量了一眼穿着整齊、帶着得體微笑,仿佛一個資深的坐診專家的關谷森,随後果斷轉身準備離開。
畢竟,他可沒那個閑心和對方在這裏閑聊。
雖然說那樣可以更好地了解這次高熱事件的緣由,這場由普魯托以及那隻黑貓而引起的無妄之災。
但…
由于先知的存在,其實他該知道,現在也早就知道了。
至于他不該知道的…那再怎麽白費功夫套話也沒有任何的意義,還不如他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喂,夏目君,剛剛那位醫生的辦公室應該在另一邊。”
關谷森指了指與夏目離開方向成直角的某個方向,笑着戳穿了對方的想法:“如果你想私下了解些什麽,爲什麽不試着帶上我呢?一位名副其實的醫生。”
聽到關谷森這般說,夏目停下了離開的動作,沉默片刻,最終選擇接受了對方的建議。
隻不過對方的用語嘛,還需要糾正一下。
“關谷醫生,我們的關系還沒好到那個地步吧。”
在日本,“君”字後綴一般是用于平輩或者上對下,如果隻是朋友之間相稱,用“桑”字後綴會更加貼切,意表尊敬。
雖然以外人的視角看來,關谷森的叫法并沒有什麽差錯就是了。
可由于他與關谷森私下身份的差異,夏目便隻好以此方式提醒對方注意一下分寸。
畢竟,想和上級搞好關系是人之常情,但要是真的覺得自己能和對方平起平坐,那就是真的傻子了。
這朋友關系,想來也留不久。
“夏目桑。”
關谷森很快便注意到了夏目口中的這個細節,立即改口以尊敬用語再次呼喊了一聲。
不過夏目從他的表情看得出,關谷森心裏應該是清楚這一點的,可卻故意用了更加親近的“君”字,以此來觀察自己的表現。
關谷森似乎很在乎自己的地位。
或者說,對方應該是最近在工作上有了進一步的進展——表面上的醫生工作,契機似乎就是這次的高熱事件。
看來…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普魯托晚上離開後所見的人,就該就是這位了。
看到這由于不同的選擇而改變的新的未來,夏目嘴角微微上揚,表現出對于關谷森的這些小心思很是好奇的态度:
“不過如果你想那麽叫我也行,畢竟我的年齡擺在這了。”
“那是我的榮幸。”
關谷森倒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夏目的微表情,但他還是笑着直接應下了這個突如其來的“特權”,并十分稱職得快步帶着夏目離開了人員繁雜的走廊。
一路上的咳嗽聲、哀怨聲、抱怨聲、祈禱聲混雜在了一起,帶着令人心悶的嘈雜與麻木。
關谷森一邊應付着呼喚他的病人,一邊爲夏目介紹起整棟米花綜合醫院的布局,人員分布,以及需要離開時的快捷通道。
而夏目的視角也伴随着關谷森的講解而不斷轉換至周圍的病患家屬身上,去證實着這一切。
氛圍顯得靜默,卻暗中透出些許壓抑。
在附帶着看遍了一個又一個布滿離愁苦難的臉後,夏目最終将視角重新回歸到了關谷森身上。
畢竟隻有在這人的視角内,那些苦難才會成爲可有可無、無需過多關注的背景闆——關谷森眼中隻剩下了被分析後最快穿行的路,以及對方身後的自己。
還真是一名“職業醫生”的視角呢。
想來關谷森這段時間所經曆的事也不少,要知道他剛認識對方的時候,這位人兒還是位少有願意關注病患病情以外事物的好人來着。
夏目心中默默點評了一句以關谷森視角表現出來的冰冷與果決,表面上則刻意引出了其他的事情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我不記得有傳出你升職的消息。”
“我隻是來幫忙的,并沒有調職的打算,況且夏目君也不會想臨時換主治醫師吧。”
“…你打算帶我去哪?”
“這邊人太多了,我帶你去我的辦公區,那邊清靜點。”
“辦公…看來他們還挺重視你的,是因爲這場高燒具有傳染嗎?還是說,你有治療的特殊辦法?”
“…”
“看來是後一種了。”
關谷森聽到夏目的猜測後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過頭靜靜看了夏目一眼,眼底微微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
夏目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無辜樣歪着頭問道,配合大框架的墨鏡以及略顯幼态的面容,倒是真得顯出些許莫名的可愛。
雖然關谷森隻感到被那漆黑墨鏡下的目光所看透的寒意。
“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來你似乎到了該複查的時間了,現在身體還好麽?”
“過段時間我會去的。”
夏目見關谷森停在走廊不再動彈,便快走幾步繞到他的前方,指着前方不遠處的那扇門笑着輕聲道:
“是那裏麽?”(怎麽,後悔将我引過來了?)
不過話語中質問的意味可不算低,相信當了這麽久醫生的關谷森自然也是能明白的。
在先知的輔助下,夏目又何嘗沒有注意到對方心中的那些小把戲,特意将他叫過來,怎麽可能隻是簡簡單單地爲了叙舊呢。
關谷醫生呐,學壞了。
而關谷森看着眼前這個仿佛滿身充斥着組織所特有氣息的少年,心中默默責怪了下自己的大意。
果然一個能進組織的人,又怎麽可能簡單呢。
不過,他現在可是被神眷顧的人,怎麽能就此停步呢,誰讓夏目川上已經是他能接觸到的最高成員。
他…可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