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托看着十分無力地撐着洗漱台支起身子的夏目,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幫到夏目。
可惜,它隻是隻貓啊。
普魯托默默跳下床,從地上叼起那條已經變得有些溫熱的毛巾,遞到了夏目的手邊放下。
“喵~”
“…哈…多謝了,接下來我自己來就行,你先回去睡吧…咳咳…”
夏目接過那條毛巾放置一旁,在勸說完普魯托離開後,便開始收拾起了被自己弄髒的地方。
高燒還是對他的行爲産生了些許影響,而這般劇烈的動作也使得傷口再次崩開,産生劇烈的疼痛。
他能感受到傷口上的紗布已經變得有些濕潤了,也不知是由于出汗還是…出血。
[先知,我會死嗎?]
虛弱的身體讓夏目對于自己的選擇産生了些許猶豫,疼痛磨損了他的意志,讓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會不會真的死在這場高燒之中。
【先知: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不過如果你想聽我親口說出,我…倒是不介意再添上一層勞神的。】
[不必了,那沒有意義。]
夏目也沒有爲難伊萊的意思,他不過是難受得想找個人聊聊天罷了。
或許他還是應該去找關谷醫生的,這樣不但可以解決這場高燒,還能聽到對方那滔滔不絕的即興演講。
至少,不會無聊。
夏目自嘲地笑了笑,默默收拾好一切重新回到床邊,将早就準備好的藥劑一口吞下。
随後平躺在床上,一雙灰色瞳孔毫無高光地愣愣盯着天花闆,頭上還頂着重新過了遍冷水後的毛巾。
普魯托則不知在想着什麽,一直緊緊地盯着夏目未曾有所行動。
不過它倒也沒有做什麽多餘的動作,隻是在夏目躺下後自覺地跑去關了燈,而後面朝着門口的方向靠着夏目趴下蜷縮成一團。
安靜極了。
至于夏目,他似乎是覺得盯着天花闆太費眼睛了,沒過一會便閉上了眼,一動不動地,仿佛已經睡去。
但心中則照着自己的約定聯系起了先知,打算處理下他和對方由于扮演一事而産生的僵持關系。
畢竟,總得處理的。
[你剛剛想說什麽來着,在我睡着之前,時間歸你。]
【先知:對未來毫無意義的事,你會去做嗎?】
[這個問題…你又怎麽知道這件事對未來沒有任何影響呢?伊萊,我想你應該很明白人是個怎樣的生物。]
【先知:我…應該明白嗎?】
[…冒犯地問一下,你前往莊園的年齡是?]
高燒時夏目的思維十分跳脫,他似乎這才注意到一些原先未曾顧及的細節,有些遲疑地詢問起了先知的年齡。
【先知:21。】
[隻有…21嗎?好小。]
【先知:……】
莊園中——
伊萊聽到夏目對他年齡的評價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将這個話題延伸下去。
拜托你是抱着什麽心态說21歲小的?你才16好麽。
幸好伊萊倒是沒有吐槽的習慣,不過他還是因此産生了些許遲疑,恍惚地盯着自己的貓頭鷹,帶着不知想到什麽而産生的自嘲說道:
“人是一個怎麽的生物?要是,我能懂得更早一點就好了。”
“咕咕——”
夜晚的甯靜讓伊萊不由得透過窗望向那道同樣的半輪月。
現在,已經沒有人在等他了。
[伊萊,你想要去湖景村應該不單單隻是想去回顧自己的結局吧,你還抱有希望,是嗎。]
這邊,夏目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冷場能力,很快便重新引出了一個新的話題。
至于是什麽希望,他知道先知心裏能清楚他的意思。
【先知:…是的,這個世界對我而言還是太陌生了。】
陌生?
是了,畢竟第五人格所處的時代背景離現代還是有一些距離的。
似乎是由于先知毫無隐瞞的回應過于直白,夏目也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原來的世界。
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熟悉且陌生的呢。
[嗯。]
夏目輕聲應和了一聲,但哪怕如此,他還是沒有準備在先知面前透露任何有關自己的想法的打算。
他隻是認真述說起了最開始對方的那個問題。
對未來毫無意義的事,他會去做嗎?
會。
[哪怕未來是既定或者唯一的,我仍然會嘗試去改變,哪怕那毫無意義。你應該能理解我在說些什麽。]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描述過于模糊,夏目接着舉例到——
[正如你今晚的提醒,哪怕你未曾出聲,想來我也會在感到不對勁時處理好這一切,對吧。]
【先知:嗯。】
[那麽你又爲什麽甯願冒着勞神的風險也要提醒我呢?]
夏目擡手将額頂的毛巾翻了個面,他能感受到他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但他還是強撐着精神打算将這場閑聊畫上一個的有模有樣句号。
【先知:…我…不知道該怎麽表述…】
于是在先知的聲音響起的那刻,夏目并沒有聽完便打斷了對方,重複地問出了那句話。
——[伊萊,我會死嗎?]
【先知:?】
正端坐與書桌前的伊萊不知道爲什麽夏目要再次詢問到這個問題,明明以對方的智力,早就能從他的反應中猜測出未來的走向。
因此他并沒有冒然出聲,隻是靜靜地等待着夏目的進一步解釋。
等待…
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解釋。
【先知:夏目?】
夏目已經睡了過去,不知何時。
伊萊看着重新回複成原狀的羊皮紙,皺着眉不知道該如何理解夏目最後的那句問話的含義。
很顯然,那不再是詢問他所謂的答案。
可是,他不就是先知嗎?
爲什麽要換個稱呼繼續詢問他相同的問題呢?先知、伊萊…還是說,在夏目眼中先知不該是伊萊,不該是…他。
…
[伊萊,我不介意多帶一個人看看這個世界,你想參加嗎?]
…
伊萊腦海中不由地回想起了另一個未來中夏目對他做出的承諾,可這次,哪怕他選擇了提醒,卻還是未等來這個承諾。
“先知麽…”
他緩緩将羊皮卷收了起來,從一旁重新拿出那本日記本,執羽毛筆書寫起來。
這次開篇并沒有什麽自言自語的長篇大論,隻有一句話簡潔的回答。
【Not die.——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