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綠色、黑色、還是…白色?
而這個問題對夏目而言,是一道排序題。
……
睡夢中——
夏目隻感到十分的難受。
他模糊地猜測到自己應該仍躺在被窩中睡覺,這種難受隻是由于身體的過度勞累導緻的睡眠癱瘓症而已。
也就是所謂的“鬼壓床”。
可是…
很快,他便發現他根本無法自主清醒過來。
甚至逐漸開始分辨不出…究竟哪邊是真實的、哪邊才是虛幻的。
就像是回到了最初投河自殺那會兒,來自四周的大量的水順着口鼻灌入了他的呼吸道,強烈的刺激使他不停的在咳嗽,想要将水排出。
可那樣隻會加速死亡。
水壓的存在更是讓他感到自己仿佛在被世間萬物排斥着。
它們在叫嚣着他不該出現。
痛苦的回憶如走馬燈般再次浮現于眼前,那是夏目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而産生的絕望影像。
水流聲在腦海中被模拟了出來。
明明是黑白的配色,可夏目就是能感受到那時河水的顔色。
最開始是應該藍色的,那是映照着天空的顔色,帶着純潔又刺眼的陽光。
而後變成了綠色,伴随着遊走于其中的小魚小蝦,甚至還在随着河水的流動不斷搖擺着。
再然後…看不清了,就算做黑色吧。
最後黑色變成了就算閉着眼都能感受到的白,但夏目卻不敢再睜眼去看看這個世界——
他怕自己後悔。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沒能成功沉入河底的,他那本能的求生欲借着他腦海中的那些知識,暫時保住了他這條命。
但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對死的渴求讓夏目沒有做出任何自救的舉動。
哪怕學校教會了他該如何處理溺水的人,并要求他們熟練掌握,以便于以後救助他人。
可是…
他沒得選。
白色的中心,似乎出現了一團看不清的黑影,并不斷放大着,很快便侵占了夏目眼前所有的白。
周圍的水壓,消失了。
話說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沒死掉啊,這死得可真難受……如果能後悔,他一定要不顧一切的活下去。
等等,他好像真的活下來了。
不過他是怎麽活下來的…他怎麽…記不清了?
嘶~
好像是…
被一個好心人救了。
…
“喂,快醒醒,小朋友!”
一道記憶中陌生而又熟悉的男聲在夏目的耳邊響起,伴随着肩膀被晃動的幅度,夏目也逐漸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嗆進胸腔的水被人用極其專業的手法給拍出,這一切發展的很是順利,顯然救他的這人是有進行過專業的相關學習的。
“咳咳咳——”
在連續咳嗽了幾聲後,夏目明顯感覺自己肺部的呼吸循環不怎麽再受到河水的影響了。
還真是…命大啊。
不但這都沒死,還沒有留下什麽明顯的後遺症。
嗯…也可能有但隐藏了,不過以他目前的情況,有沒有對他而言似乎也沒多大的區别。
“你還好嗎,小朋友?”
那道聲音仍在響起,但還沒等夏目有所反應,他便感覺自己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冰啊,這失溫也太嚴重了,先送去醫院吧,等回去再跟零講一下…”
“咳咳——”
夏目聽着這個人的絮絮叨叨,雖然知曉對方是在救自己,但還是覺得十分的吵鬧。
他可沒學過日語,是聽不懂的。
隻是…爲什麽他能理解這個人的意思?
還沒等夏目思考出個結果來,失溫帶來的體溫的緊急調節很快便讓他感到了什麽叫做冰火兩重天。
他開始掙紮起來,試圖脫離這個救了自己的男子的懷抱,可明顯是兒童的身體帶來的局限性,外加還處在虛脫狀态的他并無法做到這點。
不過這一舉動倒是直接讓對方前往醫院的腳步暫時緩了下來。
随後夏目便感覺到一雙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對方似乎也知曉失溫會帶來的後果,開始安慰起懷中這個倒黴的孩子。
而步伐則走得越發快速,且穩當。
“小朋友别怕,我叫諸伏景光,是名警察…”
諸伏景光…
伴随着那些溫和話語的響起,夏目最終還是沒有堅持聽完,便很快再次昏了過去。
他的周圍重新回歸到了一開始的混沌黑暗中,甚至還将剛剛那些惡劣狀态給一并帶走了。
那種溺水的感覺消失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也消失了。
他似乎…
醒了。
原來…剛剛隻是一個夢啊,好真實的夢,就好像又親身經曆了一次那場自殺呢。
夏目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睜眼試圖去确認時間,他隻是悄悄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去。
他知道天還沒亮。
也知道他還有時間,回歸那個夢。
真高興能再次在夢裏見到你啊,蘇格蘭。
就是…抱歉啊。
我還是沒能活成你期待的模樣。
……
“從今天起,黑澤信一,便是你的名字了。”
又是一道令夏目十分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夢境中,但這次…
他想要強制性讓自己醒過來。
可是——
當那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夏目還是感到了由心底生出的畏懼,與矛盾。
…
這場噩夢仍在繼續着。
琴酒看着眼前表現的還算聽話的小男孩,緊緊皺起起眉頭微微松弛下來,将手中代表着談判資本的槍收回懷中。
他不明白明明可以走組織内部通道收養的孤兒,BOSS爲什麽偏偏要他走一趟,并要求親自收在身邊照料。
而且…
這小家夥看到他的第一眼,仿佛是知曉了他的來曆般,果斷拒絕了他提出的領養請求。
呵。
直覺還算敏銳的小家夥。
琴酒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夏目自己跟上。
在金錢的誘導下,很快院長便拿出了屬于夏目川上的那份已經蓋好章的資料交給了琴酒。
而琴酒在拿到那封資料後,也未做停頓地直接帶着夏目離開了這座孤兒院。
“接下來你将和我一起生活,我會教你怎麽成爲像我一樣的殺手。”
“當然如果你做不到,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掉你。”
琴酒帶着夏目回到了組織的據點,他并沒有因爲夏目的年齡而有所顧忌,反而更加感興趣地進行着恐吓。
而一直默默扯着琴酒衣角跟着對方的夏目則淡定的松開了手。
——對方才不管自己會不會跟丢,夏目隻知道如果他敢不聽話的話…
死。
接着夏目便聽見他用自己那結結巴巴的日語詢問着眼前的這位黑衣男子。
“你…是誰?”
“黑澤陣,代号琴酒,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