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說完就趕忙扶着牆站起身來,他可不想像個屍體一樣被琴酒提溜回實驗室。
琴酒見狀也沒有多言,隻是順勢拉過夏目的手腕,朝着停在地下車庫的黑色保時捷走去。
而夏目也盡量做到亦步亦趨。
畢竟,他可不想走個路還平地摔一跤。
…
位于負一層的地下車庫總是靜悄悄的,而這裏還帶上了獨屬于醫院的寂靜,不知何處升起的絲絲寒意順着帽檐吹進夏目包裹嚴實的風衣。
連帶着将他那麻木的感知,也染上了一抹名叫孤寂的情緒。
在到達地下車庫後,夏目的手腕便被松開了,随後對方沒有任何的交代,一個人朝着車庫的深處尋去。
腳步聲逐漸遠去。
而夏目隻好順勢停在原地,等待着對方的行動。
但是啊,失明的人向來對身邊的一切事物感到不安。
疲憊且刺痛的大腦開始讓夏目的意識産生混亂,配合着寂靜的環境,外加失去視力帶給他的不安感,總讓他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昏迷時的那種黑暗中——
安靜、冰冷。
哪怕他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自己,他已經醒了,他已經醒了…還是不由得産生了一絲想要放棄的絕望。
琴酒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了,同時夏目腦海中的絕望感也在逐漸放大。
要不…算了吧。
他…想放棄了。
他真的很累,也不想再堅持下去了。
他開始懷疑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隻是爲了令人恐懼嗎?
他現在可以好好地活着,爲何還要去迫害那些無辜的人呢,那些…如同老師一樣熱愛生活的人…
要不…算了吧…
他的腦海中開始不斷浮現起那些不堪的畫面。
滿目粘稠滾燙的紅色液體配合着刺鼻的鐵鏽味的畫面再次被他的大腦給模拟了出來,緊接着是遇害者那一雙雙無助的眼神。
好似在問他——
爲什麽是他?
爲什麽會是她?
爲什麽…不是你?
…
算了吧…
這個世界,原本就不該出現他的身影。
他已經很累了…他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
黑暗中,夏目控制不住腳步的後退了幾步,仿佛在逃避着什麽,令人恐懼的存在。
…
[夏目,你也要離開嗎,帶着自責懦弱的逃走?我會看不起你的!——艾格]
[夏目先生,我能了解您的無力,但還請再堅持一下,畢竟這麽久您都獨自撐過來了不是麽,以後還有我們在你身邊!——伊萊]
[途中違背交易的話,我會讓所有棋子替你陪葬。——傑克]
第五日記中的人物似乎也意識到了夏目目前的狀況有些許的不對勁,紛紛出聲試圖穩住不斷朝着深淵退卻的夏目。
…
[早點回來。]
而伴随着那些勸導,先生的那句叮囑也再次浮現在了夏目的腦海中,那位仿佛将他當做了自家孩子的BOSS,還在等着他的回歸啊。
呼…
夏目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并止住了繼續試圖後退的腳步。
他早已并非最初那個舉目無措的小孩了,他是…沉睡太久又忘了麽,組織就是他的家啊…
哪有人會害怕回家呢。
是啊,怎麽會呢…
…
“上車。”
一束車前燈照在了夏目的身上,明暗交替的強烈刺激使得他下意識用手遮擋住了雙眼。
琴酒帶着不耐煩的聲音也伴随着車門的開關聲而響起。
不知道爲什麽,琴酒總感覺剛剛那一瞬間,他在夏目身上感到了一種類似喪失求生欲的絕望氣息。
仿佛隻要他再不出現,對方那道落寞的身影,便會真的消失在他面前。
…白酒似乎,在逃避什麽。
這種如同第六感的直覺向來深受琴酒的信任,但這種被束縛的感覺,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看來,他得好好給夏目安排下康複特訓的内容了。
這麽脆弱,總有一天會死在老鼠手裏的。
…
在确認夏目上車後,琴酒便迅速離開了這片地區。
夏目則安靜地坐在後座,他也不知道爲什麽琴酒的心情像是一下子變得很糟糕了一樣,難道是他耽誤對方的任務了。
還是說耽誤對方的休息時間了?
不…可能吧。
最終,夏目放棄了思考這個對接下來的計劃沒有任何幫助的問題。
“關于我失明這件事,還請不要告訴boss,我會自行解決的。”
“如果你真的想瞞着,就不該親自進行實驗。”
琴酒語氣中帶着嘲諷,但并沒有拒絕夏目的提議,他知道一旦這件事真的告訴boss,那夏目很可能将直接被帶回美國,然後...
生死未知。
既然他打算保下夏目,就自然得替他保守這個秘密。
夏目見琴酒沒有反駁自己,便自動忽略了那些嘲諷,直接安排其了接下來的事物。
“現在幾點?”
“淩晨一點。”
一點…那的确還早。
這醫院離實驗室也比較遠,那他還是先休息一下吧,不然他真的不确定自己那混亂的思維會再将他帶進什麽絕境裏去。
這般想着,原本打算一路撐到實驗室的夏目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準備先閉眼休息一下。
而通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的琴酒,打斷了夏目的動作。
“藥劑在什麽位置?”
“…進門左手邊第一個抽屜,用黑色條帶系着的那瓶沒有标簽的眼藥水,注意避光。”
似乎知道琴酒想做什麽,夏目說完接着補充了一句:
“要是我到時沒醒,直接扔實驗室裏就行。”
說完夏目拉過兜帽遮住眼睛,不願再多言,并很快便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車窗外的夜色明朗,夏日知了的叫聲不斷,而伴随着呼呼而過的風聲與獨屬于夏日的甯靜入睡的夏目川上怎麽也想不到,時間…
在悄然轉變着。
……
當夏目再次醒來時,便感覺自己正躺在床上,雖然仍看不見,但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環境帶給他的熟悉感,這似乎是他的畫室…
“…”
夏目并沒有因爲熟悉的環境而放松警惕,他翻身拿過枕頭蓋在面部,并同時使用了先知的技能。
黑色的裂痕如同符文一般爬上他的眼角,并如同傾倒的墨水那般渲染了夏目的整個眼眸,不過又在很快散去。
使用失敗。
周圍并沒有人。
“Gin?”
在确定了沒有人之後,夏目将枕頭扯下,緊接着便确認起了另一種元素——科技。
“醒了?”
随着夏目的詢問,琴酒的聲音帶着電子設備特有的雜音從床頭櫃的方向傳來,似乎是組織的通訊設備。
“藥劑在第一個櫃子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