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吹得葉子沙沙作響,其間由樹葉構成的貓頭鷹殘像仿佛也支撐到了盡頭,随風化作了零散的葉子。
飄散在夜空下,并終歸于雜草堆裏。
夏目将手中的玻璃杯遞還給了琴酒。
同時用手不斷地輕揉太陽穴,試圖緩解大腦中由于緊繃的神經而産生的刺痛,且面容上毫不掩飾着自己的倦意。
以此來避開剛剛那個問題。
畢竟他不可能将第五日記以及莊園人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除非...
是那些即将參與遊戲的受邀請者,或者是簽署了保密協議的契合者或替身。
...
[夏目,關于我的替身,就他怎麽樣,我還挺看好這個人兒的。]
傑克的聲音順着剛剛琴酒的話語而在夏目的腦海中響起,但很快便被夏目的果斷的否認了。
這個人,我不能動。
回答完,夏目便果斷的合上了腦海中的那本第五日記。
...
雖然夏目才剛蘇醒不久。
但他知道,他的确需要去休息一下了。
去好好地睡一覺。
以此放松一下這段時間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并爲自己收拾一下遺留下來的爛攤子。
畢竟自從在前往雲霄飛車事件的路上完善完這個劇本後,他便基本沒有安穩地睡過一個覺,便是昏迷時,都在那片空間内緊繃着神經對抗着來自監管者的考核。
所以他需要盡快将琴酒支走,來防止他那不清醒的大腦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行動。
否則,他感覺他可能真的會嘗試對琴酒下手。
“…”
場面随着夏目的回答再次陷入了寂靜。
對于夏目會回避這個問題,琴酒雖然感到些許不對勁,但還是贊同夏目的看法。
畢竟這裏的确不是适合說這些的地方。
因此哪怕對于夏目的隐瞞感到不爽,但琴酒還是準備遵循了夏目的建議,先離開這裏再說。
至于休息,還早。
況且與其在那些沒有經過調查的地方休息,他甯願睡車上!
...
琴酒将那些資料整理了一番,便起身打算暫時離開206,去最前方關谷森的辦公室爲夏目辦理出院手續。
窗外的晚風順着窗縫飄進病房,帶來了絲絲涼意,也将琴酒原本已經藏于心底的疑慮吹起,并瞬間給點燃了。
那在離開時無意間瞥了一眼的窗外,讓他發現了一個剛剛隐藏在對話中的盲區。
等等。
從對方醒來到剛剛對話結束,他都沒有提到任何能夠明确時間段的字詞,那白酒究竟是怎麽能準确地說出天色很晚這件事的呢?
還是說…
琴酒再次聯想到了那四封預發的郵件,以及夏目那令人恐懼的對人心的掌控能力。
還是說…
白酒一直在騙他?
這一切不過是白酒故意在演戲,來利用他對于對方目前處境的仁慈,隐瞞真正的實驗目的?
甚至,白酒根本沒有瞎!
這個想法像是一顆種子般,在琴酒确定的那刻,便深深地紮根其中,并不斷開出名叫猜疑的枝葉。
而那陣突然吹起的風,如同養料般,瞬間将其催發生長,并不斷壯大。
而想到這個關鍵點的琴酒自然而然便如同夏目猜想的那般,迅速地聯想到了爲何一開始夏目表現得一心求死的原因。
究竟是存在後手…
還是說…
白酒真的…背叛了組織?
混雜的思緒配合着琴酒這些天被白酒引起的憤怒,讓他再一次回想起雲霄飛車時那雙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以及對方第四封郵件裏的那些嚣張語氣。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呵。
差點,又中計了。
想到這層的琴酒也不想再陪白酒玩什麽謎語人的遊戲了,他玩過不過對方,但他有自己的辦法來确定事實。
來确定,白酒究竟是不是真瞎。
原本起身去辦理出院手續的琴酒,仿佛由于那眼月色、那陣微風,便在腦海中一下子将那原先那些沒想明白的都給點明了般。
随後他腳步一頓,側身、擡手、瞄準——
發射!
[砰——]
一聲槍響,子彈伴随着琴酒毫不掩飾地勾起的冷笑,側着夏目的臉擦過。
随後在夏目平靜還帶着果然如此中望來的眼神下,槍口微微調正,瞄準了對方的眉心。
“你是怎麽确認時間的?”
随着槍聲響起的,還有琴酒那充滿殺氣的低沉聲音。
…
夏目原本就感到頭疼的大腦由于琴酒的這番操作,心也變得浮躁起來,就連望向槍響方向的目光,都不可察覺到帶上了一絲真切的殺意。
他就知道視力問題琴酒不可能就那麽簡單帶過去。
原來…
在這等着自己。
哪怕他看不見對方,他都敢肯定,對方的槍口,又一次瞄準了他的腦袋。
琴酒這個瘋子!
“你,又在懷疑什麽?”
夏目用手撫上被擦過的臉上的傷口,語氣也帶着了些許不耐煩,顯然是對于自己的性命差點交代在對方手中而感到怨恨。
“懷疑我沒有瞎,懷疑我在騙你,還是懷疑設計了這一切的我,會對組織造成不利?那你剛剛,又爲何要猶豫呢?”
夏目并沒有向琴酒解釋什麽自己是怎麽确定時間的。
畢竟對方的這番操縱,也不單單隻是因爲時間問題。
那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直接除掉我,不是很好的選擇嗎?”
他毫不避讓地與琴酒對視着,同時放松對眼睛的操控,讓對方能清晰地觀察到他那瞳孔中的渙散。
他在爲自己剛剛的話做可信度證明。
同時另一隻手則緩緩拉住被褥,全身戒備,做好随時進入全隐狀态,并快速起身發動迷霧放倒琴酒的打算。
其實在那枚子彈出鞘時,夏目便已經感受到了琴酒對他的殺意。
但是…
殺意在到達他這裏時,便已經散了不少,說明對方并沒有真正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想法。
這個也是夏目爲什麽沒有直接進入隐身狀态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暴露。
他也不是沒想到過更加完美地處理方法,比如低頭認個錯,好好編一個借口,或者将某些可以透露的部分直接告訴琴酒…
但腦海中的刺痛讓他總是向着極端的方面發展,叫嚣着讓他手動。
他的大哥,太礙事了。
至于他爲什麽能确定時間?
除開剛剛那些理由,若不是由于這具過于廢物的身體,按照計劃他早該醒來,哪怕遲了一點。
楓葉金币事件的結束便是在晚上,那他最晚醒來也不過淩晨時分,就算有誤差也不會太大。
因此他那些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琴酒這種疑神疑鬼的家夥,還能注意到這點細節了吧。
…
“罷了,如果你想知道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所謂的真相。”
夏目見琴酒沒有說話,便隻好先一步出聲打斷了此刻的安靜。
琴酒則沉默着等待夏目口中的真相。
他看着由于自己的多疑而被誤傷的白酒并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妥,畢竟當初對方戲耍他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在見夏目的眼睛是真的失明後,琴酒便将手中的槍放下了。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夏目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但一個剛剛蘇醒的病患,他認爲對方能有什麽對付自己的手段。
可夏目似乎并沒有直言真相,反而先是再次引出了一個問題。
“大哥…”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似乎在平複自己由于剛剛一番變故而自動産生的敵意。
同時使聲音也帶上了被懷疑的恍惚,以此來迷惑琴酒。
“難道在你心裏,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