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伴着風沙沙作響,自然的聲音飄蕩在這間獨立的房間内,房間内是一張病床,還有一位好像睡着了一般的少年。
如果能忽略掉對方那身病服,那這幅畫卷還真是算的上——
歲月靜好。
不多時。
關谷醫生推開門走進,并熟練地檢查起少年的日常狀态。
風輕輕吹進房間,将少年鬓間的一縷黑發吹起,又悄無聲息的落下,仿佛風從未曾來過。
一切都顯得那般的...令人安心。
隻是今天的那窗台前,似乎感覺少了點什麽。
又好像,一如往常。
…
關谷醫生看着眼前這位突然好轉、到現在已經可以撤除全部儀器的少年,原本打算走向一旁座位地腳步微微一頓,似乎在思考着些什麽。
隻是最終,他還是再次坐上了放在病床一旁的,特意準備好的椅子。
并開始了今天的唠嗑。
“夏目啊,我都算好你的死亡時間了,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關谷森很是熟練地和夏目開着所謂的地獄笑話,不過聲音裏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顯然是對于夏目能活下來而感到由衷地喜悅。
除了,這發展讓他有些看不懂。
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主治醫生。
他可以很肯定地說,以夏目那一開始的症狀,若不是對方要求的不放棄,當時剛出手術室後就可以直接送火葬場了。
這些天的等待,在他看來...
不過是自欺欺人地、毫無意義地堅持罷了。
畢竟——自殘的人,最難的不是身體上的救活,而是看對方沒有活下去的欲望的。
但是從那時的情況他看得出一點。
夏目川上他并不想就此死去。
卻又不得不自己将自己送上前往死亡的道路,果斷的、沉默的、決然的悄無聲息。
“唉...”
真的是,矛盾極了。
讓他不由地再次回憶起,那些由于各種原因,死在他手下的病人,以及耳邊回蕩起了那些家屬們的吵鬧聲、哭喊聲。
關谷森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回想起夏目找到他時的那些叮囑,開始嘗試将其歸納總結,并與自己剛剛的想法進行了大膽地聯想,
“是不是,你預知了自己的死亡,也預知了隻有我會救你,所以才以金錢誘惑我,拜托我去接手你這位病患…”
畢竟,這裏的所有醫生裏,隻有他會在一個将死之人身上投入這麽多精力了吧。
也隻有他,最識時務者爲俊傑。
“哈哈…”
隻是說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爲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
随後便搖着頭否認道:
“我在想什麽嘛,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有人能預測自己的死亡呢,這比信息這個世界上有神還要扯。”
笑完,他又開始猜想起是不是由于少年被注射了什麽以現在手段無法探查到的藥劑,類似于…
假死藥什麽的未成品。
所以才會有這一系列地離奇反應。
畢竟他清晰地記得,對方那個組織,是設置過研究組的。而且最近一次招人時,他好像也是滿足條件的,隻是由于某些個人原因,他并沒有前去而已。
當然,又或者别的什麽…
比如被當做了小白鼠的自救?
…
寂靜的氛圍随着關谷醫生的沉默開始蔓延開來。
窗外浮雲飄過,遮擋了那束光。
室内也随之暗淡下來,略顯陰森。
“唉~果然還是你這類病人最令人放心啊,安靜地…聽話地…不會吵鬧。”
最終關谷森選擇了放棄繼續思考少年自殘性行爲的緣由。
他隻是一個醫生。
他…隻負責救人。
“你應該快醒了吧。”
關谷森将目光從夏目身上移開,望向那半是陽光半是樹影的窗外。
他在下意識地阻住自己去觀察少年的表情。
“還是說,你已經醒了?不過還願意聽我在這裏叨唠、抱怨日常生活,又或者出于禮貌沒有提出來,實則暗中嫌我煩?”
此刻的他,多希望病床上的那位少年能回應他一下。
這樣,他也不至于感到這般麻煩。
但身爲醫生的關谷森,難道還看不出一個人是否恢複認知嗎?
夏目,沒醒。
“唉…”
…
“時間…到了。”
關谷森起身,走到了夏目床邊的櫃子旁,拿出了那份病危通知書。
按照對方的叮囑,今天,便是那最後三天。
不過以夏目現在的狀态,其實并不需要用到這份通知書。
所以,他有些猶豫,是選擇以相處這麽多天以來的私心再堅持下去,還是…按計劃完成對方的要求。
……
?
發生了什麽?
正當猶豫之際,關谷森透過窗戶看到窗外抱着一隻黑貓遮遮掩掩、急急忙忙跑過的兩位護士小姐姐。
他就說,怎麽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那隻守在窗前的貓。
不見了。
那隻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常常守候在窗前,靜靜地望着少年的小黑貓,似乎也要堅持不下去了。
關谷森放下了手中的報告紙,并十分細心地将其複歸原狀,拉上抽屜後,便快步離開了病房。
他得去看着點那隻小黑貓。
醫院,對于“不幸”的惡意太大了。
這裏是一個向來不缺虔誠信徒的地方。
...
[聽過最多祈禱的地方,不是廟堂,而是急救室的那扇門。
而在那聲聲虔誠祈禱下,隐藏着的,是人們對于死亡的恐懼,以及對不幸的厭惡。]
...
他不是沒注意到小黑貓那一天天增加的傷口。
來自于它搶奪地盤時與其他貓的打鬥。
也來自于…那些反應激烈的家屬的傷害。
黑貓啊…
他不是沒有私下喂過幾次,隻是對于那些日益增加的傷口,他也無能爲力。
不過,好像也是從它到來以後,夏目的狀态就開始好轉了起來。
就像是,黑貓爲夏目帶來了生機一樣。
……
“傑克,别太過火!”
在這片充滿迷霧的空間内,突然出現了一道帶着寒意地女聲。
“你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就早點放他離開。”
隻是這片空間中央那被白霧籠罩着的一站一坐的身影,就像是沒聽到一樣,毫無反應。
夏目是真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隻是靜靜地望着眼前正在播放柯南探險記的白幕,享受着這爲數不多的光明時刻。
而淡定自若地守在他身旁的傑克,也隻是輕輕地,以夏目不可聽見的聲音回應道:
“一個替身而已。”
人就在我這,我想留就留,想放就放,有本事你過來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