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白石還沒有道歉,他也需要觀察,白石到底是真心悔過,還是隻是随便說說。
昨天,黃嚴敏給白石造成的傷,如果沒有玄武的那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獲得的桃子,白石現在已一命嗚呼了。而因爲玄武的好奇,白石不僅起死回生,更增加了百歲壽元。唐伯濡知道,白石本身是一個好孩子,隻是在殘酷的競争中感受到了生存和發展的壓力。唐伯濡當時選白石,并不是因爲他在煉器方面有什麽卓着的能力,而是,他發現白石在演武場上,并沒有對演武場上任何人使用緻人于死地的那種殺招。正因爲如此,白石進入内門的選拔中,險象環生。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在選弟子的時候,唐伯濡首先将白石選到了門下。唐仲濡覺得,一個人,品行好,才有進一步培養的基礎。品行不好的人,再怎麽培養,也是白搭。
正因爲白石考校成績很一般,卻成爲了唐伯濡首先選中的弟子,很多人猜測,白石一定有什麽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的煉器特長,就連白石也得到了這樣的心理暗示,認爲自己一定是煉器方面的天才,才讓唐伯濡對自己鍾愛有加。殊不知,唐伯濡所看重的,從頭至尾都是一件事:弟子考校中表現出來的人品。
唐伯濡現在想要看的,是他是否看走眼。
“黃師弟,對不起,我當時光想着完成滅殺黃鼠狼精的任務,沒有想到會給你造成這麽大的傷害。昨天,我在鬼門關走一趟,才明白,原來我竟然犯下了如此不可饒恕的罪過。”白石喘了一口氣,“昨天如果不是這個玄武小師弟的桃子,我也許連這認識到錯誤并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道歉?道歉有用嗎?道歉,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他們就能複生嗎?!”黃嚴敏恨恨地問。
“你打死我吧,如果你覺得打死我,才能讓你的心裏舒服一些,我今天就将命交給你。”白石苦笑,“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救贖。”
“你可以當他的兄弟啊。”玄武笑着建議道,“既然你讓他失去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你不能将自己當成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給他幾乎同等的愛?”
“好主意啊!”唐伯濡正在心疼,白石這麽說了,就相當于給了黃嚴敏殺死白石而他還無法插手幹預的機會,那,那剛剛得到的100歲壽元,不就轉瞬失去了嗎?!何況,聽白石這麽說,唐伯濡更相信,白石這孩子的底色依舊是淳樸善良的。
他沉吟至此,歡喜道:“玄武這主意好,我看,讓白石一輩子好好呵護你,是比較合适的救贖方式。如果你同意,我唐伯濡願意提前将你納入門下,成爲我的弟子,對你傾囊相授。”
“您就是唐伯濡?”輪到黃嚴敏震驚了。
唐伯濡的名聲,在他們這裏如雷貫耳。畢竟,天才長老之所以是天才,最重要的是能力超群。黃嚴敏無數次聽到唐伯濡的豐功偉績,常常以唐伯濡爲榜樣來鼓勵自己不斷努力。在他的想象中,唐伯濡是一位鶴發童顔的老者,不想,他竟然如此年輕。
“是啊,我就是唐伯濡。”唐伯濡笑笑,“怎麽,不像?”
“不,不,不,我從來沒有想過,咱們鹿泉宗大名鼎鼎的唐伯濡竟然是如此溫良的人。”黃嚴敏慚愧地說,“我一直以爲,您能取得這麽大的成就,一定是經過無數厮殺,無比威嚴。”
“哦,你以爲威嚴是通過厮殺來獲得的?”唐伯濡笑了,問道。
“以前我是這麽認爲的。”黃嚴敏慚愧地回答。
“那現在呢?”唐伯濡笑着問。
“現在,看到您本人,我不再這麽認爲了。我覺得,能力之外,有其他東西,更左右和影響着人的命運。”黃嚴敏一邊努力想着他想象中的唐伯濡和他眼前的唐伯濡之間的差異,一邊回應,“可能……可能是人品……”
“哈哈,看來,這一趟我将不虛此行呢。”唐伯濡笑了。
“您的意思是,我理解了什麽嗎?”黃嚴敏高興地問。
“嗯,也可以說是我提前發現了我今年想要招收的弟子。”唐伯濡笑着說,“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弟子?”
“當,當然願意!”黃嚴敏激動地說,“成爲您的弟子,是很多外門弟子夢寐以求的啊。”
“嗯,你若願意,我申請特批。”唐伯濡笑了笑,“你今天就跟我進内門吧。”
“什……什麽?!”黃嚴敏有些不可思議。
“對,你跟我進内門,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唐伯濡笑着說。
“不……不需要參加内門考核嗎?”黃嚴敏很不可思議,“而且,您可能根本就不了解我……”
“見到你了,還不足以了解你?”唐伯濡笑了,“至于内門考核,你連我内門弟子都能勝出,又如何不能進内門?”
黃嚴敏突然發現自己的閱曆實在不足以支撐這一刻的變故。此前他那麽恨白石,甚至在心裏連他的老師都給批判了一番,認爲白石是那麽可惡,他的老師也一定非常差勁。不曾想,被自己打到瀕臨死亡的白石奇迹般複生,還那麽真誠向自己道歉,而他的老師竟然也和自己所想的模樣千差萬别。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很狹隘,配不上這麽好的老師來教自己。
這種從未有過的自卑感襲來,讓他不知所措。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在自己本來應該感受到幸福和溫暖的時刻,竟然感受到的是莫名湧來的自卑和慚愧。
“大哥哥,祝賀你!我想,虎子哥他們如果知道,你竟然能夠不考試就進入内門,他們一定會羨慕你的。”玄武高興地拍掌。
“羨慕?!嫉妒好吧?!甚至可能會有人恨吧?!”黃嚴敏在心裏說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和白石成爲師兄弟,那麽,從此,他就要想方設法放下仇恨,給白石贖罪的機會。他能做得到嗎?!